小草见羽毛生得美丽,伸手朝小九讨要:“把它先寄放在我这里吧,回头再见到那个家伙,我会帮你还给他的。”
小九也不废话,交出鹤羽,一本正经地说道:“接下来我准备进入祭坛,时间可能会有点久,如果先生回来,你让他带你出去,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
“好的。”小草乖巧应下,“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小九递给她一个微笑,随即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祭坛泛起淡黄光晕,刹那间隐去他的身形。果然如他所言,从外面观察,祭坛看不出任何痕迹。小草把玩着鹤羽,爱不释手地将其系到腰上。
另一边,先生传送至温闲房内,恰好撞见后者愣在原地。
“你果然来了。”温闲目光闪烁,带着浓烈的质疑,“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先生却是低头,意识到鹤羽的遗落,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你刚才做了什么?”
温闲手指窗外,语带玩味地道:“段勇派出卫兵全城搜捕,如果不想被抓,咱们最好别兜圈子,否则一不留神,两个人都得搭进去。”
先生走到床边,稍微观察了“钱坤”的面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温闲面色一凛,强装镇定地道:“不过是个冒牌货,你至于那么紧张吗?”
“我原想着,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得死。”先生看都不看温闲,一字一句地道。
温闲眼角抽搐,有些不信地笑道:“别闹,你不是说,三个月后还有我的用处吗?”
先生抬眼与之对视:“若非如此,你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你,”温闲突然心虚,“你知道我不会背叛你的,否则没了兽丹,我随时都会毒发身亡。”
“不,”先生浑身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我从来不养没用的内应,与其为将来埋下危机,我宁愿让一切隐患扼杀在萌芽时期。”
“你要杀我?”温闲终于脱口而出。
先生收回眼神,恢复了往常的淡漠样子:“下不为例。”
“什么?”温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地问道,“你不打算惩罚我么?”
先生勾起嘴角,冷笑着反问道:“莫非你想主动讨罚?”
温闲连忙回绝:“没有,我,我知道了。”前半句是回答先生的问题,后半句是她极其委婉的认错方式。
唔,我为什么要认错?他不给我台阶下,我为什么还要向他示好?分明是他隐瞒在前,怎么现在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温闲郁闷地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此时的屋外传来卫兵搜索的动静。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往这边走。”
“是!”
不一会儿,庭院外的大门就被敲得吱呀作响:“有人在吗?我们是城主府的卫兵。奉老城主的命令,近日有恶党祸乱凤鸣,我等特地前来排查一番,确保您和邻里的安全。”
温闲与先生对视一眼,扯着嗓子吼道:“大半夜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昨夜才有人纵火,今夜又有人冒充官兵。这凤鸣城的治安官都是干什么的?真把我们老百姓的性命当成了儿戏?”
她的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进附近的民居。四处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卫兵们手足无措,一时间愣在原地。
温闲轻笑,暗暗吐槽卫兵的无能:“就这点水平,还想进我的院子?”
先生趁着她与外面周旋的功夫,坐到床沿专心致志地修复起“钱坤”的面具。
“姑娘,我们真的是官府的人,您若不信,大可以到城主府去问询。还请姑娘打开院门,不要耽误我们办事。”一名卫兵好言相劝道。
温闲回头盯着先生的进度,继续跟来人斗智斗勇:“你们有本事就进来啊,我一个姑娘家家,若是声名受损,定要到城主那里告你们的状。”
“发生了什么?”门外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声,不是别人,正是巡逻到此的段勇。
“王爷。”卫兵们齐声问候,先前那人对事情作出了简单的说明。
段勇略作沉吟,便朗声说道:“姑娘,在下是段王府段勇。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只要你开门让我们进去,卫兵们绝不会破坏家里的一草一木,更不会对你的生命构成威胁。如若不然,你大可到城主面前参我一本,我段某绝无怨言。”
“王爷,何必跟这种人白费口舌?我们奉命保卫城池安全,百姓岂有不配合的道理?”
段勇颇为无奈地道:“昨夜许多家庭蒙受劫难,我等切不可在此时激化矛盾,倘若民怨四起,将来的修缮工作又要如何进行?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别因为一时不满,使得百姓对我们失去信心。”
“是,小的知错了。”卫兵恭敬地答道。
“咦,王爷,”另一名卫兵凑到段勇身边,小声地问道,“那姑娘好像没有再出声了?”
段勇回过味来,点了点头,再次朝着墙内呼喊道:“姑娘,你若没有异议,我们就推开大门进来了。我亲自带队,还请姑娘多多配合。”
温闲依旧没有出声,仿佛默许了段勇一般。态度的转变令后者察觉到一丝不对,点了几名得力手下,压低嗓音吩咐道:“你们绕到院后,防止任何人翻墙脱逃。”
手下领命包抄,段勇带人自正门闯入。
借着夕阳余辉的映照,段勇看到一片杂草,显然院子的主人已经许久没有打扫。
“不好!”他蓦地拔腿狂奔,一脚踹开了卧室的房门。
烛台残留着余温,屋内却不见一人。先生和温闲在最后一刻,及时地撕开卷轴,成功地逃离此地。段勇气恼地插起腰,唤来卫兵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请求支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进行搜索。另外,派出专人前往城主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这座宅院的真正主人。最后,去周边的邻居进行走访,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入。一刻钟内,我要一份最初的结果汇报。”
“是!”卫兵小跑着退下,其他人也各自领命,纷纷忙碌起来。
“王爷。”床畔处传来大叫,“床上躺着一个人。”
段勇快步行至屋中,拉起帘帐定睛看去:“钱坤?!”
话音未落,段勇已然托起钱坤,试图将他唤醒。然而指尖堪堪触碰到肌肤,他又以更快的速度收回了手臂。
“王爷何事?”卫兵们紧张地问道。
段勇瞳孔震荡,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向钱坤的鼻底。一息,两息,三息……
“怎么,怎么没有呼吸?”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瑰城之外。
元业收起后土令牌,不远处的兰骆玲才缓缓靠近:“情况如何?”
“段勇要全城搜查温闲的踪迹,我同意了。”元业如实相告。
兰骆玲没有多说,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我们走吧。”
元业抬头看向瑰城的匾额,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安在悄然蔓延。
自从跨过雍王朝的边境,他和兰骆玲御空飞行了好一阵子,沿途所见的尽是洪水淹城后的凄惨情景。许多村庄尸横遍野,无人问津。破败的茅草屋和瑰城的完好形成鲜明对比,难道穷人就该命途多舛,孤苦无依么?
和兰骆玲的团聚并没有给元业带来丝毫欣喜,面对天灾人祸时,百姓往往才是最无力的群体。犼祖一个大浪,就能肆无忌惮地灭杀数以千计的平民,即便他们隶属于逸王朝,但生命诚可贵,又有谁能在灾难面前做到面不改色呢?
一路无话,兰骆玲仿佛看穿元业的心思,对自己的怨气与重逢只字不提。
直到走进客栈时,她才转头瞥了元业一眼,轻声同掌柜说道:“你好,我要一间上好的厢房。”不知为何,历经无数风雨的她竟是有了一丝紧张。所幸元业恍若未闻,眼神游离地思考着其他事情。
取好门牌,兰骆玲引着元业走上阶梯。气氛变得愈发的微妙,每走一步,兰骆玲都要克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
来到房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推开房门:“今晚……”
“你去床上歇息吧,我睡不着,就在前厅打坐冥想。”元业接过她的话头,说道。
“好。”兰骆玲抠着木制的门牌,唯唯诺诺地应道。
此等画面要是被罗雀等人看到,非要惊得合不拢嘴。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落霞庄主,原来也有着如此娇俏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时间很快来到了深夜,晚风徐徐吹进屋子,吹起兰骆玲散落的几缕发丝。她把发丝往后拨弄,端坐在松软的床沿。不远处元业正襟危坐,好似真的入定,专心冥想。
“我不怪你的。”兰骆玲忽然说道,“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会变得判若两人?甚至连气息与灵力都……”话说一半,她就闭上了嘴。
因为元业悠悠地睁开双眼,盯着地面说道:“你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苍老得那么快吗?又或者,为什么我的灵基与从前完全不同,令你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我来。”不等兰骆玲开口,元业就自顾自地接道,“曼陀罗华独一无二,我既已作古,便不能轻易动用。所以我在自身的灵基之外,重新修炼了一个新的灵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