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段沉不等对方开口，就已惊叫出声：“钱坤？！”
钱坤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把刚刚松开穆元玺的段沉紧紧搂住：“你可真能睡。”
穆元玺的眉头挑了挑，主动和元启退出房间，并为两人布下结界。
他没有偷听段沉对话的打算，这两个命途多舛的少年，值得一次心无旁骛的交流。
元启负手而立，好奇地看向穆元玺：“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穆元玺没打算隐瞒，大大方方地公开自己的疑惑：“我在想，段沉的眼睛，有没有可能已经恢复了？”
“不可能，”元启笃定地道，“我亲自测试过的，他的眼睛依旧对光照没有任何反应。”
穆元玺耸耸肩，不置可否地道：“也许吧，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说说看？”元启的好奇心被钩了起来。
“首先，段沉失明初期，他的眼瞳是浑浊的。但是自从灵基进化后，他的兽毒消失不见，双眼也恢复了清明。你虽然亲自检测过他的眼睛，可他的灵基诡异莫名，品质也与我们不相上下，我猜，它会不会替段沉遮掩着事实，企图骗取更多的好处。”
元启听罢，不由产生了些许动摇：“你是说，这个灵基想要通过灵丹，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能力？”
穆元玺表情严肃地道：“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可有其他什么证据？”元启知道穆元玺不会无的放矢，他的这个猜想，必定还有其他依据。
“我问你，”穆元玺果然抛出了另一条线索，“段沉在失明不久后，用了多长时间去适应自己的生活？三天，仅仅三天。正常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能还沉浸在对黑暗的恐惧中，段沉却已经可以听声辨人，如常生活了。”
元启微微蹙眉，道：“确实，听力的增长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
“还有更奇怪的，”穆元玺乘胜追击道，“三日之前，段沉结束修炼准备下床喝水，正好被我撞见。前一刻分明行动如常的他，忽然摔倒在地，痛呼不止。我没有立刻揭穿他，就是想等他露出更多破绽，以佐证我的猜想。”
“可他事后直接睡了三天……”
两人并不知道小九对段沉的训练，因此段沉的昏睡，反而多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穆元玺郑重地看向元启：“如果段沉对我不信任，那么往后的所有安排，都会存在巨大的变数。”他烦闷地在原地兜着圈，“变数等同于变故，倘若再出现一次类似天阳门的事件，势必会引起其他宗门，乃至其他王朝的注意。”
元启按住穆元玺的肩：“没有确实把握的话，不如先停下所有的动作，静观其变。”
以不变应万变，往往会找到更有效的解决办法。
穆元玺同意地点点头：“这也是我目前的打算，”说着他展颜一笑，道，“你知道么？方才他主动抱了我，还亲口对我说：他开始真的把我当成舅舅了。”
“我是不是还要恭喜你啊？”元启努着嘴嫌弃道，“你不仅成了他的舅舅，连我这个师父的头衔，也快被你抢走咯。”
“承让，承让。”穆元玺咧嘴笑道，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自豪。
“没在夸你！”元启气得笑出声来，作势要给他一拳。
穆元玺轻松躲过，挥着手臂渐行渐远。他得去为钱坤准备些小工具。
房内。
段沉用力晃着钱坤的肩头，激动地说道：“可算是见到你了。”
钱坤推开他的手，揉着手臂抱怨道：“你力气怎么那么大，我差点没被你弄散架。”
段沉握了握拳头，奇道：“我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啊？”
“废话，”钱坤呲着牙道，“你又不干粗活重活，怎么发现自己的变化？”
“也是，”段沉觉得有理，磨搓着下巴道，“大概是灵基进化，顺带着淬炼了我的身体。”
钱坤忍不住吐槽道：“身体再强壮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看不见东西。”
“我是看不见啊，”段沉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能听得见动静，嗅得见气味，甚至因为失明，这些官感变得比以往更加敏锐了。”
钱坤无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啊。”
“那是。”段沉扬起头，臭屁地道，“好歹我也是化灵境的天才弟子。”
钱坤嘴角一抽，表情精彩地道：“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比你早突破吧？”
段沉脸色微变，随即故作强硬地道：“你比我大那么多，早点突破不是应该的么？”
“唔，”钱坤浅笑，没有过多辩驳，“你说是就是吧。”
段沉吐着舌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话说，我现在可是你的师兄了。”
“这个……”钱坤尴尬地挠着头，“师父他老人家说，要带我下山游历，你要是介意的话……”
“不不不，”段沉连连摆手，“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与其把你关在山上，我倒更希望你能长长见识。起码不用戴着个面具过活。”
“那倒是没什么，”钱坤听出了段沉的歉意，“只要能跟着师父修行，用哪个身份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灵力增加在我的身上，又不会白白便宜了你。”
段沉很想翻个白眼，但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我可不想你因为这种小事讨厌我。”
钱坤用拳头推了推段沉的脑袋：“你就对别人的事情上心，明明自己还有一堆问题。”
段沉张开手掌裹住他的拳头，认真地道：“你可不是什么别人。”
“矫情。”钱坤抽回手，眼底有光芒流转。
穆元玺在屋外拍打着门扉，语气不善地喊道：“我说你们俩怎么跟婆娘似的，话起家长来还没完没了了？赶紧的吧，段沉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钱坤推开门，看着不耐烦的穆元玺：“进来吧，正等着你呢。”
穆元玺提着一个小竹篓，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东西都给你备齐了，这次的易容会特别一点，容貌不会完全一样，但胜在可以拆卸和清洗。”
“不必了，”钱坤深吸一口气，“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极致，请您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把我完全变成段沉的样子。”
“可……”
“没事。”钱坤打断穆元玺，“我可以承受。”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承受。
穆元玺沉默片刻，慢慢地从竹篓里掏出一柄剃刀：“我知道了。”
段沉没有看见两人的眼神变化。钱坤也默不作声地坐下，闭上眼睛，等着剃刀落下。
穆元玺没有犹豫，手腕翻飞，钱坤的一条眉毛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被他抹去。
唯有除尽所有毛发，易容的效果才会达到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