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城,苟家。
苟望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哼唧声不断。
“望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是屠玩,哼唧哼唧......”
“这个小崽子!”
“就是他,哼唧哼唧......”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上来就动手,哼唧哼唧......”
“可恶!”苟部礼的脸阴沉得可怕:“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崽子都打不过,废物!”
“不是一个人打我,是一群人,好几十个啊,哼唧哼唧......”
“找死!”苟部礼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震得整个房间嗡嗡响。
坐在桌案对面的苟部炆轻声说:“我检查过了,确实不是一个人打的。”
“爹,你要给孩儿做主啊,若不是碰巧遇到族里的车队,孩儿现在已经抛尸在荒郊野外了,哼唧哼唧......”
“程千里!”
“家主。”一名护院庄客拱手站在苟部礼面前。
“明天天亮后出城,找到小崽子,杀了。”
“是。”程千里答应一声,回到原来的位置。
“望儿,你好好养伤,那个小崽子活不过每天。”
“多谢爹,哼唧哼唧......”
看到老爹和叔叔走出了房间,苟望马上不哼唧了,一想到屠玩明天就要玩完了,全身上下都不疼了。
就等着收到好消息了。
等等,差点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全身都是伤,事情难办哪。
不行,再难办也要办,只要没有瘫痪,就必须办!
“你们都下去吧,本公子要睡觉了。”
两名仆人吹灭油灯,轻手轻脚退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
半个小时后。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苟望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黑漆漆的夜,
呼啦啦大风吹。
正是办事的大好时机。
小心翼翼走到三米多高的后院墙下面,苟望回头看了几眼,确信没有被人发现,毫不犹豫地趴下,一头钻进了狗洞里。
灰头土脸从狗洞里钻出来,苟望轻轻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四下瞧了瞧,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一条人影从墙角处走出来。
屠玩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黑影,犹豫片刻,矮身钻进了狗洞。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环境,却是物是人非,一丝难过涌上心头。
这是我的家。
我一定要夺回它!
暗暗咬了咬牙,屠玩悄悄摸索到一处偏僻的小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柴房。
就是这里了。
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看见了院子里堆满了干柴,屠玩开心地笑了。
作哥说的对,报仇雪恨不一定非要杀人,还可以放火。
火石一闪,干柴堆上出现一团小小的火焰,火焰瞬间窜起,引燃了柴垛。
风起,火借风势,风借火力,大火冲天而起。
火势迅速蔓延,紧邻柴房的几处房舍眨眼睛被波及,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着火啦!”
“着火啦!”
叫喊声此起彼伏,惊醒的人们四处奔逃,有的只顾逃命,有的向火场跑去,整个苟家大院乱成一片。
苟部礼站在廊檐下,面色铁青,比锅底还黑。
水火无情,大火真要控制不住,偌大的的苟家大院就会化成一片废墟。
“不要乱,救火,马上救火!”
“家主,火势太大,几个靠近的家丁都被烧伤了。”一名管事战战兢兢地禀告。
“烧死也不能退后一步,控制不住火势,要你的命!”苟部礼怒发冲冠,一群饭桶,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的饭桶!
管事吓得屁滚尿流,一边放着响屁一边向火场飞奔。
“家主,发现有一条人影从后墙跑了。”
“什么?!”苟部礼大惊。
原以为是不慎失火,没想到是有人故意放火。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到苟家放火?!
“二弟,你领人速速去追,务必将纵火之人拿获!”
“大哥放心,他跑不了!”苟部炆领着十几护院庄客,闪电般向后院飞奔。
追了两条街,影影绰绰看见前面有一条人影,正在飞快地向前逃窜。
“贼子,哪里逃!”
不好,追上来了。
屠玩加快脚步,脚下生风,一口气又跑出六条街,最后被一面高大的院墙挡住。
“贼子跑不了了。”苟部炆领人如飞而至。
屠玩毫不犹豫飞身翻上高墙,跃入院中。
一名护院刚要跃上高墙,被苟部炆拦住。
这个地方怎么有点眼熟?
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宋家后墙外,高墙里面便是宋家大院。
贼子跑进宋家,难道和宋家有关?
宋家和苟家都是平北城三大家族之一,平日里为了争夺家族利益没少明争暗斗,但是表面上还没有撕破脸。如果此时贸然跳进院中抓贼,抓住还好,抓不住可就落人口实,被宋家拿住把柄麻烦就大了。
“许二,你马上回去向家主禀告,请大哥多派人过来,其他人四面盯住了,不要让贼子跑了。”
宋运雄高坐在厅堂上,听着下人禀告。
“家主,苟家大院的大火越烧越旺,大半个平北城都惊动了。”
宋运雄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贼高兴。烧吧烧吧,最好一把火将苟家大院烧成灰烬,这样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宋家便有望成为平北城第一大家族。
一名护院家丁小跑进大厅:“禀家主,院墙四周发现有人影晃动,是苟家的人。”
宋运雄眉头动了一下,苟家的人出现在宋家大院的四周,他们想干什么?
又一名守门家丁急匆匆走进来:“禀家主,苟家二爷在大门外求见。”
宋运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三更半夜,苟家无端端着起大火,苟家二爷不在家救火,来到我宋家干什么?
“请他进来。”
苟部炆迈步走进大厅,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清风深夜打扰家主安歇,多有得罪,还请家主不要见怪。”
宋运雄欠了欠身,不笑假笑道:“苟二爷深夜造访,想必有要事吧?”
苟部炆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回宋家主,苟家大院遭贼子纵火,部炆一路追赶贼子,亲眼看见贼子跳进宋家大院,因此打扰了家主。”
宋运雄强压怒火问:“苟二爷的意思是纵火之人是我宋家的喽?”
苟部炆冷笑,不排除这种可能,嘴上却说:“家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贼子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跳进了宋家大院。”
宋运雄默不作声,紧盯着苟部炆,良久,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看样子,苟部炆没有撒谎,不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深夜闯入宋家,极有可能是纵火的贼子慌不择路跑进了宋家大院。
虽然两家多有不睦,但是为了一个小贼相持不下,未免因小失大。
“苟二爷放心,如果诚如你所言,我宋家定将贼子拿获交给二爷。”
“多谢家主!”苟部炆深感意外,没想到宋运雄如此爽快,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宋运雄刚要发下命令,突然大厅外面通红一片。
“家主,不好了,后院失火了!”一名家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后院,失火了?
宋运雄快步来到大厅外面,果然,后院方向火光冲天。
苟部炆一脸懵逼。
莫非贼子有放火的癖好,喜欢到处放火?
“苟望,你这个小贼,竟敢跑到宋家来放火,哪里跑!”
一声大喊如炸雷般响起,盖过了嘈杂的人声,整个宋家大院的人几乎都听得真切。
宋运雄当然听得更真切,
苟望是何许人也,为何要跑到宋家来放火?
抓住,一定要抓住。
“务必将这个苟望抓住,带到我这里来!”
“是,家主!”
苟部炆懵逼之后接着懵逼。
苟望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吗,他怎么跑到宋家放火来了?
但愿此苟望非苟望,不是我们苟家的苟望。
一群家丁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拳打脚踢,打得放火贼哭爹喊娘比狗叫还难听。
“家主,放火的贼子抓到!”
宋运雄恨得咬牙切齿,没事跑到宋家放火,纯属找死:“抬起头来!”
放火贼畏畏缩缩抬起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但是借着灯光,依稀可以辨认出原来的样貌。
苟部炆“啊!”的一声。
这位放火贼正是他们苟家的苟望,他的亲侄子。
“苟二爷认识这个放火贼?”
“这个,这个......”苟部炆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苟望突然看到二叔就在面前,顿时燃起了生的希望,眼泪鼻涕哗哗流下来:“二叔救我,救救侄儿,二叔......”
苟部炆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怎么在这里?我不就是思念宋家的一个小妾,激情难耐,重伤不下战场。正在愈战愈勇的时候听见外面人声鼎沸,以为奸情败露,衣服没穿齐整跑出来,然后稀里糊涂被当作放火贼抓到这里,然后......没有然后了。
这种事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不但丢人,而且丢命。
苟望趴伏在地上,吭哧半天没吭哧出一个字。
“还用问吗?一定是来到我们宋家放火的!”宋运雄冷哼道。
我不是来放火的,我是来幽会的,我真的不是来放火的,呜呜呜,苟望有苦说不出,只能呜呜呜。
“如果宋某猜得没错,你们苟家大院被人放火,令侄认定是我宋家所为,所以跑来我宋家放火,是也不是?”
我们苟家也被人放火了?
苟望想了半天想出个大概,先是苟家被人放火,然后二苏追赶放火贼追到宋家,然后宋家又被人放了火,然后他倒霉成了放火贼......
突然有了主意。
干脆承认我就是放火之人!
偷情是不耻的行为,人人唾弃,尤其是和宋家的一个小妾偷情,宋家若知道一定会要他的命,老爹在眼前也救不了他。
放火是勇敢的行为,虽然不算光明正大,至少和偷情是两个概念,二叔不会坐视不管,活命的机会很大。
是男人,就应该勇敢地站出来!
“不错,火就是我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