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桐在汽车的后备箱中一共放了三支用于存放鱼竿的长筒,她取出了其中之一,走进了鸡哥和虾哥的住处。
“我们最后再干这最后一把大的。”,步入客厅,荆溪桐对着瘫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的虾哥说道,“七十万的奖金,外加去往一张亚米利加德州的机票,我在那里有产业,之后你们可以在那里安享晚年。”
荆溪桐不指望自己再拿理想之类的话术来打动虾哥,当帮派头目当到这种地步,她不得已提出了自己的报酬。
“但代价是什么?”,荆溪桐刚说完,虾哥即反应灵敏地问道。
“这回又要叫我杀谁?”
“一群刚上高中的小孩?还是颜墨鲤本人?”,虾哥戏谑地向荆溪桐挑衅道,“还是说事成之后我会像牛哥的家人一样惨死在家中?直到尸体已经腐烂成了巨人观才被人发现?”
经过星期六下午针对牛哥家人的那一出手,虾哥不再相信荆溪桐的半句承诺,狡兔死走狗烹,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father手中的一颗任意使用的棋子罢了。
虾哥想到今年自己已经二十岁了,在这避难地这个帮派已经待了五年有余,他为这个帮派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心血,他也曾对father忠心耿耿。
虾哥总会再遥想起中考后那个一筹莫展、前路未知的夏天,那时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自我意识觉醒了的虾哥想要寻欢作乐丝毫没有想到后果,便在终都的各个地方打架斗殴、溜门撬锁。
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年轻的虾哥还没有意识到帮派和亡命徒的时代已经走到了终点,文明和法治将普及天朝大地,在一开始,从虾哥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你不想干,我可以找别人。”,荆溪桐的眼眸如巨海汪洋般深邃,她陈述了其中的利弊,“只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就算我给了你自由,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避难地的覆灭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定居,平常人或许不知道,但虾哥却十分清楚终都已经进入到戒严状态,大小街道都安排了持枪的巡逻民警…
虾哥的手上早已沾慢了数之不尽的鲜血,他对此十分清楚,从前虾哥有多么享受着暴力带来的喜悦和快感,现在他就多么厌恶并鄙视着荆溪桐和良心不安的自己,因为自己对无辜的人下了手,虾哥不能原谅自己和荆溪桐,他想到自己或许能坚守原则的…
荆溪桐洞察了虾哥心中的不安,她想到这个年纪的青年通常总是这样的,少年长大了,但人永远都是在迷茫和怀疑中前行的。
荆溪桐卸下了长筒,她靠近虾哥,坐在他的身旁,就像过去自己能给少年提供一处寻欢作乐的避难地,今天自己也能安抚好他受伤的心灵。
虾哥十分清楚自己正处于怎样的境地,他咬牙接过了荆溪桐递来的东西,扭开长筒顶端的旋盖,虾哥捏着一段斜向倒落,缓缓滑落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虾哥沉浸在了思索的海洋当中,他不是在问荆溪桐,更不是在问自己。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成为了难以翻越过去的巨大障碍?虾哥端详着护木上的纹理走向,促成他开始思考起来自己这五年来的所作所为。
这是,诞生于粗犷中又流露着柔情的毛子工艺,枪身主体采用红木打造,虾哥下意识向后拉动了,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实属难得之品。
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八九一年,是把做工精细、性能卓越的百年,它的杆跨域了三个大洲,它射入了二十世纪史料记载的所有战争当中,即便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它也仍然深刻于每个士兵的心头上。
如果你有,你应该知道即使你从来都不保养它,它都能从你尚在襁褓之中陪伴到葬于黄土之下,而你购买它,甚至花不到六十美金。
如果你有,你应该知道它声,就如同水滴垂落在光滑的鹅卵石一般清脆玎珰,历经无数场保家卫国的伟大战役,在技艺精湛的战士手中,它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能消灭一个敌人,这给它带来了水连珠的美誉。
如果你有,你应该知道它可将上次射击导致的脱臼复位,子弹产生的冲击波甚至能震倒目标,即便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在生命走向终结之前,反叛者们也仍然能用枪托狠狠砸向正义之士那无畏的脸庞。
“你从哪里弄来的?”,虾哥入神地端起了,他清晰地看到在对面的居民楼里,有一位面目姣好,身材火热的年轻姐姐,她褪下身上的所有衣装,潇洒畅快地走入了浴室,身临其境。
如果扣下扳机,虾哥有自信精准击杀一千米内的所有目标,甚至丝毫不让对方感到痛苦。
“终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不可能从外面运些什么违禁品进来。”
虾哥对这爱不释手,他十分想清楚这把枪的来历。
“这是我的私人收藏品,这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却没想到在现在这种时候发挥上用场。”,荆溪桐放心地瘫在了沙发当中,即便寸步难行,她感到局势还是处在自己的掌握当中的。
“原来是这样啊…”,莫名地,虾哥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过去本来可以灿烂辉煌,然而如今却变得不堪入目,展望未来,毫无由来地,虾哥幻想起了他已知的,这世间所存在着的一切美好。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虾哥的语气变得坚定,他斩钉截铁地问向荆溪桐。
“所有人。”,荆溪桐缓缓启齿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