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妈妈走后就这样一连过了八天,噩耗终是传来了,无由幸免!
中午还没放学哥哥就跑到我们班教室找老师放我下课,他把早已写在纸条上的请假由来递给老师,老师又打电话跟妈妈确认了之后跟哥哥说:“快带你妹妹回去吧,好好开导开导她,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来上学。”
哥哥点了点头,从教室出来后边走边用缓慢的语速说:“小已,我跟你说一件事,说之前,我想告诉你,你还有我。”
我愣愣的看着哥哥,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呆滞的点了点头。
“妈妈打电话给我们班主任说爸爸已经去世了,妈妈也已经回来了,让我来带你回家。”
洛寻边说着,不由得握起我的手,他握得很紧,像是生怕我会逃走了一般。
从看到哥哥焦急的跑到教室门口时我就大概猜到跟爸爸有关,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可脚步确是越来越快,我急得连忙甩开了他的手,快速的往前小跑去。
哥哥看我甩开他的手后开始横冲乱撞的往前冲,急忙跑到我旁边又拉着我的手,这一次,他握得更紧了。
洛寻把我带到路边,久久的对视着我,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却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渐渐的我平复了下来,由带着我回家。
我们两个一回来就看见家里已经布置好了道场,我听到亲戚在旁边议论,她们说妈妈回来之前就已经打电话交代舅舅伯伯他们安排好了这些事情,所以才这么快就把道场做了起来。
听他们说妈妈回来之前就已经在四川把爸爸的遗体火化了,妈妈怕我们看到爸爸的样子会害怕,她担心会给我们带来心理阴影,却一个人悄悄的承受着所有的伤痛。
我们回来时妈妈正跪在灵柩旁边哭得撕心裂肺,外婆在旁边开导,看见妈妈的样子,我的心也揪着疼。
我拉着哥哥跑过去蹲在她面前,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问她:“妈妈,爸爸呢,他在哪儿?”
妈妈指了指面前的灵柩,强忍着情绪对我说:“爸爸在这儿,小已,你过去给他上三炷香,小寻也去。”
我不安的拿着香火放到蜡烛上面去点,身体抽泣得在哆嗦,怎么点都点不着香火。
哥哥拿过我手里的香火同他的一起点,点燃后分了三炷给我,我们对着爸爸的灵柩跪拜,拜完后我没有站起来,就这么一直跪着,哥哥也一起跪着。
此刻,我的耳边没有什么哀乐声和什么喧嚣声,有的只是妈妈的哭泣声和我心中无力的对着爸爸呼唤的声音。
可是不管我怎么呼唤,以后,我再也听不到爸爸的声音了,再也没有一个慈祥又溺爱着我的老男人大晚上的背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田坎了,大老远的跑到别人家去就为了去蹭我想看的动画片。
那个老男人再也不会悄悄的把我拉到房间里塞一堆零花钱给我,再三嘱咐我不能让妈妈知道,一定要藏好!
我和哥哥跪了快四个小时,外婆他们好几次过来叫我们:“小已,小寻,你们两个别跪了,孩子,快起来吧。”我们依然跪着不为所动,
弟弟从学校回来之后也跟着我们一起跪在灵柩前,外婆在接他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爸爸的事情告诉他了。
好在弟弟懂事,这时候也没去闹腾妈妈,只自己默默流泪,他小小的身躯转过来朝我问道:“姐姐,爸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哽咽道:“爸爸会在天上守护着我们的。”
弟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小,不是很清楚死亡的意义,但他却也知道,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丧事的操持都是伯伯舅舅他们在帮着处理,下午开饭的时候妈妈走过来把我们都拉了起来,她拖着沙哑的嗓音说道:“小已,小寻,小淼,别跪了,乖!你们先去吃饭,要是知道你们饿肚子爸爸知道了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她这样对我们说,自己却不去吃饭,把我们拉起来说完后她又回到原地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还是跟刚才一样。
我走到妈妈旁边拉着她的手,抽泣的对着她说道:“妈妈,爸爸不在了还有我们陪着你,等我们长大了以后我们也可以保护你的,你不要不说话,也不要不吃饭,我看着害怕。”
说完我哭得更厉害了,妈妈看着我眼睛都肿得看不到平时的大眼珠子了,满是心疼的抱着我,跟我说:“好,妈妈知道了,那我们去吃饭!”
其实妈妈说是去吃饭,其实也就是拿着饭碗扒拉着白米饭,没有去夹菜,白米饭在她嘴里嚼了很久也咽不下去,一颗颗的泪水滴到碗里,米饭早就已经不知道成了什么味道。
我的情况也和妈妈差不多,弟弟和哥哥虽然没有像我们这样掉着眼泪吃饭,也都红着眼圈,食不知味。
到了晚上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去睡觉,留在门口守夜,还有一些人趁着办酒席之余在外面的席桌上开牌桌。
通常他们都是一玩就玩一整个通宵,玩牌守夜的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是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留多点人不会让整个道场看着冷清。
我们那里有一个习俗,亲人离世办道场的时候必须要留几个至亲、堂亲或者表亲来守夜,如果离世者的灵魂回来看到我们在为他守夜,他也会走得欣慰一些。
道场上还有香与烛不能断的规矩,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回去看一看各个地方点的香或则蜡烛,等它们都燃的差不多了在重新插新的上去替换。
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弟弟已经撑不下去了,却不肯回去睡觉,一直在凳子上坐着打瞌睡,妈妈看着心疼,就把他抱回去睡觉了。
她抱着弟弟站起来的时候交代我们也回去睡觉,我说:“妈妈我不困,我想在这里守着,要不你们先回去睡一会吧!”
哥哥也朝妈妈摇了摇头,妈妈把弟弟抱回去看着他睡了后又出来和我们一起守夜,我们几个就一直盯着香和蜡烛看。
到了清晨六点左右的时候,舅妈就过来叫着妈妈一起去煮早餐了,见周围没人,哥哥心疼的看着我,跟我说道:“小已,吃完早餐就去睡觉吧!不要把身体累坏了,这样爸爸在天上看到了会不开心的。”
我没有回答,却是问哥哥:“爸爸会变成星星吗?”
哥哥看着我顿了顿,随后他说:“会的,他们变成星星后会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我们,从来都不曾离开,所以小已,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他们看到你过得不好,也会伤心的?。”
说完后哥哥摸了摸我的头,又帮我把我凌乱的刘海拨正。
洛寻的眼眸很深邃,像是多看一眼就能深入心底一般,那是我现在还读不懂的神色。
舅妈他们做好早餐后强制性的让妈妈吃了一碗,又端了两大碗茶叶面给我和哥哥,我拨了拨碗里的面条,实在是太多了。
我跟哥哥说我吃不完,他就去旁边桌上拿了一个空碗把面条分了一半出来,正好可以把多的这份拿去给弟弟吃,我们两个就回到家里去陪着弟弟吃了早餐。
这场葬礼持续了三天,妈妈也掉光了她能掉的所有眼泪,下葬那天我看见她一直在干哭。
葬礼办完后,所有人来帮忙的人都已经渐渐散去,家里现在一片凌乱,不管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我们都累得精疲力尽,已经无力收拾这些烂摊子了,妈妈让我们洗漱好了就去睡觉,这些明天再收拾。
这三天我和小寻好歹第二天睡了一觉,妈妈除了在车上的时候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瞌睡,就再也没有睡过觉,我见她累得澡都没洗,躺到铺上就睡着了。
回到房间后,我半靠半躺在床头,看着窗外半隐半现的月亮,周围没有一颗星星,我在心里想着,爸爸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迷糊了一会我就睡了过去,小寻却没有睡觉,不知道他又在思考些什么,一脸漠然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后来洛寻又起了床进到小已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拿了个凳子坐到床边,手枕着头趴在床头盯着洛已看,看了一会儿洛已后又盯着窗外的月亮看,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睡着了。
第二天小已醒来的时候看到哥哥趴在自己的床头睡觉,心想着他是不是又睡不着觉了!轻轻的摸了摸哥哥皱着的眉头后,小已蹑手蹑脚的起了床,拿了一天小被子盖在哥哥身上。
下楼后我看见还屋子里没人,妈妈大概是还没起床,洗漱完后我就开始用扫把清扫地上的垃圾,扫完后又拿拖把拖了地。
见地上干干净净了,我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正打开门准备出去买早餐,哥哥从楼上就走了下来。
哥哥朝我问道:“小已,你去哪里?”
我回道:“我去买早餐”,哥哥皱了皱眉头说:“等我一起。”
简单的洗脸刷牙后我们就一起出了门,路上哥哥说:“你真是笨蛋小迷糊,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一个人出去买早餐。”
听后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会注意安全好好看路的,平时下课也是这么回来的,也很安全啊!我看你和妈妈太累了,所以我就想帮着你们做点事嘛。”哥哥听完小已的话无奈的点了点头。
买好早餐回来后弟弟已经起床了,妈妈却还没起,小已小寻想着妈妈应该是太累了,就没去叫她,小寻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把家具什么的也都整理了,收拾好了后他们几个就在客厅里写作业。
中午小寻做了饭后给妈妈留了菜,吃完饭小已和淼淼在家门口和小胖他们几个一起打羽毛球。
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了,妈妈还没醒,小寻心里有些担心,小已小寻去房间叫妈妈,叫了几声妈妈也没有反应。
小已着急的推了推妈妈,碰到妈妈身上才发现她身上很烫,小寻说:“妈妈应该是发烧了,先不要担心,我们打电话给舅舅,让他过来带妈妈去看医生。”
小已接过电话跟舅舅说:“舅舅,你快过来,妈妈好像生病了,身上很烫,怎么叫都叫不醒,舅舅我害怕”,舅舅说:“你先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舅舅就过来了,他背着妈妈去了医院,我们三个也想跟着去的,舅舅让我们在家里等消息,不让我们跟着,到了傍晚妈妈打电话过来,她说:“妈妈就是有点发烧,没什么事,你们在家乖乖的。”
我跟妈妈说:“我们想来医院看你”,妈妈说:“舅舅在这里照顾我,你们不用担心,妈妈打完点滴就回来,你们好好做作业,回来我挨个检查。”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舅舅背着妈妈回来了,看妈妈的样子还是很虚弱,妈妈一回来就说:“你们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
问完后挨个的检查了我们的作业,看到洛寻的作业时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到弟弟的作业后妈妈让弟弟把手伸出来打了一下他的手板。
我的作业妈妈没有夸也没有批评,检查完作业后舅舅也已经把饭菜热好了,妈妈和舅舅一起吃了饭后舅舅就回家去了,妈妈让我们洗漱完去睡觉,明天开始上学。
这场属于爸爸的葬礼就这样落下帷幕。一个人的出生,需要用十个月的时间;一个人的长大,需要用十八年的时间;一个人的老去,需要用五十年的时间;一个人的逝去,却只是一瞬间。
意外总是来得太快,让所有人无从防备,防不胜防,活着的人既得承受心灵上的疼痛,还得面对失去挚爱的现实。这些并不是生活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而且现实给我们上演的成长课。或早或晚,谁都会离开,谁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