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个火会自己灭的,现在我们可以去找找那个王八羔子了,”周小姐伸了伸懒腰,“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惜命得很,看见一点点火星子也不知道冲出来,就等着别人来救,幸好是有我,要是我不在,他早在里面见老祖宗了。”
正当周二小姐大步向着里边走的时候,一线天之上忽然传来的些许动静,身旁的孩子向上边望了一眼,眯了眯眼睛,忽然间神色微变,拖住周小姐就向内跑。
只是这着实不是一块好跑步的地儿,山崖之上的木炭已经落了下来。
周小姐不敢相信地看着身后的木炭。
硫磺、硝石、木炭和火。
她知道有什么后果。
随着一阵巨响传来,周小姐和孩子已经被巨大的波动震的远远的,但爆炸声依旧没停,一声接着一声,一线天内落石滚滚,只是不知是山神发怒,还是人神的手段。
那孩子带着震惊的周小姐一路往前走。
周小姐的十二年岁月里,获得太过光风霁月无忧无虑,她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竟做不出什么反应。
孩子带着周小姐在转角处一处岩壁下坐了下来,这块岩壁的中间凸起了一块巨石,四周没有硫磺存在,是一处避难的好地儿。
更巧的事,萧少爷也在这。
他呆呆地坐在这里,眼眶红红的,泪水不停地流着,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
“萧哲?”呆呆的周小姐看见的呆呆的萧少爷,两个呆呆的娃娃相互望着对方,却不知道下一句应该讲什么。
“周幼筠。”萧少爷动了,他爬过来,用一种不优雅的贵族少爷绝对不会用的姿势爬过来,一把搂住周小姐,哭着道,“我难受。”
周小姐楞了,拽住萧少爷的耳朵,恶狠狠地道,“好你个王八羔子,遇到危险自己不会出来,生生地在这坐着,你知不知道,除了我之外,根本没人救你呀!”
周小姐得意洋洋的,似乎想向萧少爷邀功。
“我知道啊,”萧少爷抱着周小姐的手更紧了一点,“我在里面都听见了。”
“听见了你还不出来?”
这萧侯爷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傻乎乎的王八羔子?
周小姐闷闷地在心里为萧侯爷担忧着。
“周幼筠。”萧小少爷没有解释,只是一边一边地叫着周小姐的名字。
周幼筠。
周幼筠。
周幼筠。
这个姑娘真如她的名字一样,童稚之心,干净明朗。
“行了,别叫了,我知道你很感激我,回去送我十身差不多的衣服就成了,”周小姐推推萧小侯爷的背,“再抱着我我们就出不去了。”
“本来就出不去了。”萧小侯爷冷笑一声,“他就是想让我死在这儿。”
“谁?”
“那个火折子就是他故意放在那儿的。”
“不是的,阿信哥哥根本不通金石之术,他可能根本不知道硫磺易燃。”周小姐慌忙为她心头的阿信哥哥辩解。
“你觉得可能吗?”
萧小侯爷越发激动了。
“一个军旅之人,他行军打仗不用火药的吗?他不知道硫磺和那岩壁上的硝石再加点木炭就会爆炸吗?他会不知道在这种密闭的地方不可以点火折子的吗?再说,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么那悬崖之上倒下来的木炭是什么?是什么啊?”
“是山神发怒?”周二小姐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过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你骗你自己,你自己信了吗?”萧小侯爷嘲讽地笑道。
他紧紧地抱住周小姐,心中说不住的难过,“我也想以为不是他的,我也想的,你看看呀,那些卫兵见到着火了不来救我,还不让你救我,他明明就在外面,可是你听听周围,有没有救火的声音,那些木炭就是他去叫人倒下来的,他就是想让我死。”
周小姐听得半懂不懂,这些推论似乎都有道理,可是她却从未往这方面去想。
“是啊,他少年将军,战功赫赫,才华横溢,”萧小侯爷恶狠狠的道,“就是因为我娘生了我,他虽是长,我却是嫡,他再如何也娶不得你周家嫡女,而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却可以日日陪着你……”
“我知道我挡了他的道,可是我是他的亲弟弟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萧少爷起身向上空望去,木炭已经倾倒完了,不远处的山壁依旧爆发出一阵阵巨响,里边的人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外边的人大概已经觉得里边的人死光了,“我娘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庶出的人呐,甚是卑贱,妄想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这不对,”终于有地方可以给周小姐插话了,周小姐忙说道,“我就有一个庶出的妹妹,她对我可好了,她长得比我漂亮多了,跳舞也跳得比我好看,还总是劝我不要出去玩耍,多在家做做正事儿,我还有一个嫡出的姐姐,虽然我们两个不是一个娘,但是她也对我可好啦……”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萧小侯爷低低地笑了起来,“你们大巫世家,以舞请巫,你的姐姐妹妹们全部善巫,却只有你一个人半吊子水平,可怜了我崔婶婶,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结果却全毁在了她们的手上。”
“不是的!”周小姐矢口否认,“就算我的庶出妹妹会害我,我的亲姐姐这么可能会害我?”
“你仔细想想,你娘是洪德二十三年入的府,周墨翎是洪德二十二年出生的,满京城的都知道周墨翎不过是个庶出罢了,只是被你娘记在名下充作嫡女好给你以后铺路的。周幼筠,你长点脑子吧,总是被人当枪使,就像我一样……”
说着说着,萧小侯爷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脚下的砾石上,不过马上就蒸发了。
周二小姐真是很奇怪,不就生了一场大火吗,这么就变成这样了,夫子可是说了,萧哲这个样子,叫……
周二小姐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哦,萧哲这个死样子,叫偏激。
她刚刚想开口教育教育这个比她大一岁的死孩子,萧哲却又开口了,“对不起,周幼筠,我连累你了,我们谁也逃不了了。”
“不一定。”一道沉稳的声音发出,周小姐和萧少爷都看着地下坐着的镇静的孩子,“这一块是岩石开裂而形成的一线天,我们再往里走两步,到了岩壁最窄的那一段,我们可以向上爬,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