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猴子,这别乱叫,这位是周夫人,这位是周公子。”婆婆对孩子说完,然后又对着我道,“这是我这老婆子的孙儿,平安。”
我颔首笑着。
便从我与周越的装扮来看,便可以看出我们身份不凡。
“婆婆,不知我们可否在这里借住两日?”周越忽然开口。
我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
李婆婆牵着平安的手,笑着说,“自然是可以的。”
我忽的拉了拉周越的手,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流,“我要去洗澡。”
“婆婆,那……”周越拉着我,一脸无奈的道。
李婆婆见我们如此,忙笑道,“既如此,周公子请自便,饭好了我来叫公子与夫人便成。”
我点头,拉着周越朝着外头走去。
“给我个解释?”我挑眉。
这个玩意儿男人,怎么做什么决定都不和我商量商量?
周越眯着眼睛,望着那不远处的河流,“这是洛水。”
恩?
我眨眨眼睛,并不清楚他为何如此说。
“我想过了,如今我们跨过岭北去上京,不太现实,徐正风的军队就驻扎在那里。”周越同我走到洛水河畔,此处河段很是湍急,但在弯曲处形成了一个牛轭湖,湖水清澈且平静,“我想在此做筏,沿洛水而下,便可避开岭北,且抵达上京。”
我将手放在水下洗手,“一定要去上京吗?”
说实话,我的心里并不是很喜欢陵国,甚至有一些排斥。
可待在魏国,若有一天拓跋泓发现我与周越,只怕我们的处境不容乐观。
“你不想去吗?”周越也蹲下来洗手,洗脸。
我叹了口气,“去便是了,这是我们没有选择的选择的。”
自从我挟持了曹德容,我便早就想到了我如今的处境。
“洗澡吗?”周越忽的含笑看我。
“当然……”我想也没想便回答道,说完才发觉我面前的这个玩意儿的笑有些别的意味,“你,回去!”
周越委屈地道,“都说要嫁给我了,怎的如此害羞,你我夫妇一体……”
我猛地挽起一捧水洒在他脸上,“不要脸,谁说要嫁给你了……”
“哈哈哈。”周越大笑起来,“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呐,昨天还说要对我负责,怎的今日……”
我眼尖忽然望见远处李婆婆往这边走来,连忙扑上去捂住周越的嘴巴,“闭嘴,你再讲一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周越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似乎也发现了李婆婆,他连忙正色起来,我见他如此,也把手放开。
“周夫人,周公子。”李婆婆看见我们发现了她,连忙对我们笑道,“这里有两套衣衫,都是老婆子和我那老头子新做的,您们不嫌弃便用吧。”
不待我开口,周越便含笑接过衣衫,“那边劳烦婆婆了。”
“嗨,这有什么的,大家在这荒山野岭中遇见,都是缘分,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李婆婆连忙摆手,“我那老头子怕你们吃不饱,特意杀了一只鸡,饭还要许久才好,你们可以慢些洗。”
周越再度含笑道谢,说完,李婆婆便转身离去。
我望了望李婆婆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送来的这身粗布麻衣,再低头嗅了嗅我发臭的衣衫,心头天人交战,我着实不想穿这粗劣的衣衫,可是我本身的衣衫上血迹汗迹斑驳,气味着实难闻。
我会自己去洗衣衫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好了。”周越摸了摸我的头,“你去洗吧,我在外头守着你,洗完把衣服换上就过去吧。”
我努了努嘴巴,点了点头。
周越已经背过身去,我在他的身后将我的袍衫、褙子、直裾、襦裙一一脱下来,堆在一旁的灌木丛中,一点一点地向牛轭湖的较深处前行。
灿烂的阳光泼洒在平静的湖面上,在这二月的天色里面,四周的山是青的,水是暖的,鱼是似与游者相乐的,我并不习惯在湖水中洗澡,不多时我便胡乱地穿上粗布衣裳向着周越走去。
“等一下。”周越忽的叫住我,从怀里掏出一根檀木簪子,将我的头发挽成了一个髻,“李婆婆还未来喊我们,你可以先到附近逛一逛,我洗完澡很快便来找你。”
在我洗澡之时,周越便已经砍伐下了一些木材,粗略地扎了一个木筏的雏形,我忽的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他,“你的伤口可以洗澡吗?”
“小伤而已,我会注意的。”周越笑着,忽然又揶揄地道,“若是我再不洗澡,只怕夫人不会再让周越近身了。”
我脸一红,上手就拍了他一下,“没拜堂呢,你乱讲什么?”
周越看着我笑了,我也笑了,转身便向着炊烟处走去,嘴里还不忘叮嘱他,“你记得千万要小心呐!”
我走进那篱笆围出的小院,炊烟袅袅地在上边飞着,李婆婆在厨房内忙碌着,李伯伯在一旁喂周越的那匹战马,端是一幅上好的画作。
若是我与周越也是这么活着,那么若干年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李婆婆。”我笑着走进厨房,她在厨房忙的脚不沾地的,案板上赫然放着一个和好的面团,“您是要做什么?”
“周夫人呐。”李婆婆见了我,忙笑着回应我,“我老婆子的衣服没想到在周夫人身上竟穿出了一股贵人的气质,您快些出去吧,做完这碗面条就可以开饭了。”
“我也做过面条的,不如让我帮您吧。”那锅里明明还有刚刚下好的鸡肉,这只怕还要忙好一阵儿。
“这……”李婆婆听闻我的话嘴角绽出一丝欣喜,可又转为一些不好意思,“太麻烦夫人了,夫人本是贵人,这些粗活只怕轻贱了夫人。”
我摇了摇头,直接就着水瓢里的水洗了洗手,然后拿着擀面杖开始擀面条,“都是一样因战乱逃难出来的人,哪里有什么尊贵不尊贵之分。”
“夫人家里……”李婆婆顺着我的话开口。
我想了想便道,“战争不利,被军队驱逐罢了。”
“那看来魏国的风水极好了。”李婆婆一边翻炒鸡肉,一边与我笑谈,“能养出夫人这样细致的人儿来。”
我颔首微笑,忽而看见远处有一粗布衣裳的男子走来,衣裳的裙裾端了一截,如此窘迫之样却难掩他的芳华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