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身中蛊毒所以不得不见他,慕容离说道:“你的意思是……还是不想看见我?”
自从上次被慕容离认出身份之后,雪姬每次见他心中都会有些异样,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故而不愿相见。
“如果各自平安,不见也好。”雪姬说完就要往外走。
慕容离从床上坐起来,问道:“还疼吗?”
雪姬回过头不明白慕容离口中所指。
“我刺你那一下。”慕容离看了看雪姬的胸口,“还疼吗?”
他那一掌和一刺可是拼了全力的,哪会那么轻易就好?然而事出有因并不怪他,雪姬摇摇头:“我明白,所以并不介意。”
“依诺。”慕容离从床上走下来,来到雪姬的身边,问道,“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好吗?”
雪姬转头看向他,因为太过虚弱站都站不太稳,然而一双星目所发出的目光仍旧有力,她别开脸躲过那企盼的目光。
“别再叫我依诺了。”她并不打算留下,最后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慕容离抬了抬手,却停在了半空没有拉住雪姬,而是看着她离开后,扬起了唇角叹了一句:“你和当年不一样了。”
夜渐渐深了,月亮和星星都爬了起来,挂在天上俯瞰着大地。
雪姬回去时,飘零还没有离开。
见她进门,便开口问道:“两人怎么样了?”
雪姬随口答了句:“都还好。”
“你呢?”
“我也还好。”
飘零看着外面的月色,说道:“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
以往几年的十五,每一次她都会出现在百花楼,或歌或舞演一场倾城秀。
“雁城,再也不会有雪姬了。”雁城雪姬的传说到了落幕的时候了,雪姬说道,“趁这些天,把手里的事好好整理一下吧,等红梢来了也好立刻接手,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们就动身去华国。”
“跟王爷和侯爷一起吗?”飘零问道。
雪姬怔住了,若飘零不问她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和他们同行似乎也是理所应当,但她迟疑片刻后,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们先一步启程。”
为何不跟慕容离与竹梓潇同行,飘零没有继续往下问,转身离开了。
雪姬无力的卧到床榻上,为何不想与他们同行呢?心一乱,思绪也跟着全乱,想躲得两人远远的,可又要……竹梓潇。
她想要他,得到他,可怎么……如今面对他,却无话可说了呢?
又过了两日,飘雪阁将雪姬所需的药材全部搜齐了,她一头扎进药楼开始调配为慕容离解蛊的药。
整个过程,只有龙相公陪着她,一边帮她一边学。
鼎中续续不断地冒着青烟,雪姬不断的搅拌着,时不时的拿些药材放进去。
龙相公瘫坐在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阿雪,歇会儿吧,伤都还没好利索呢。”
“等你我伤好了还得七八天,蛊虫早就醒了。”雪姬抹一把头上的汗,说道。
龙相公继续抱怨道:“你只怕那离王被蛊虫咬死,怎么不担心我累死啊。”
“你还嫌累?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会中蛊。”还不是他轻信贺俊,将蛊毒交给了贺俊,才导致慕容离变成这个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龙相公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她也没跟他说准备收拾贺俊了啊,他还只当他是那个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呢。
这时,丫鬟忽然来通报:“小姐,侯爷来了。”
“阿龙,你来盯着。”雪姬将手中搅药的木棍递给龙相公,说道,“千万别弄错了。”
龙相公十分不情愿的接过雪姬手中的木棍,继续雪姬刚才做的事。
呆着这药房里熬了一天,雪姬的精神有些支撑不住,她打开药房门刚出来还没有看清站在药房外的人影,便觉头有些晕。
“小诺。”竹梓潇立刻伸手扶住了雪姬,将她揽在了怀中,“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休息一下吧。”
雪姬摇了摇头,解药还没有制出来,她睡不安心。
“你很担心王爷?”
雪姬继续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是我欠他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了。
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可不管是谁欠了谁的,那都是人与人之间都联系,她孤身一人,不欠谁也没有谁欠她,她生死来去与这个世界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她已不再是躲在黑暗里的那个人,但她还是不想欠谁的,尤其不想欠别人情。
竹梓潇不解的看着她,分明是她去救人,怎么会是她欠他呢?
“控心蛊……”雪姬解释说道,“是我教阿龙的,贺俊的武功也是我吩咐人教他的。”
竹梓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这种弯弯绕绕,原来这蛊毒竟是她间接弄出来的,在竹梓潇的心目中,雪姬还留有当年刘依诺的印象,如果不是雪姬自己提起,他是绝不会将蛊毒这样神秘而邪恶的东西和她联系在一起的。
他深吸一口气,叹道:“你……一定要跟这些人在一起吗?”
“哪些人?”
“采花贼、小偷,赌徒、老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品德高尚的君子,她行事也太过为所欲为,正因为有这样的因,她才总是得颗颗恶果,令身边的人蒙受灾厄。
“时间不早了。”雪姬根本不想听他说下去,他开口要抨击的那些人都是她在乎的,那也知道那些人是为世俗道德所不容,但不巧的是,她的道德早就被杀死了。
雪姬开口打断他的话:“你该去吃午饭了,我去看阿龙药炼的怎么样。”
她没有等到竹梓潇做出回应,就转身进了药房。
龙相公见她这么快回来,有些奇怪,按照常理他们不该卿卿我我一阵子的么,龙相公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你去吃饭吧,这里我看着。”雪姬不爽地从他手中接过木棍将龙相公赶到了一边。
龙相公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和逍遥侯聊什么了?”
“我没事,你快去吃饭吧。”
龙相公接着问:“真没事?”
雪姬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瞥他一眼,龙相公立刻笑道:“好,我去吃饭。”
下午的时候,药终于炼成了,雪姬和龙相公立刻带着药来为慕容离解蛊。
解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慕容离的房中,看着他们为他解毒,蛊毒还被封在慕容离的胳膊中,仍旧沉睡着没有醒来,雪姬让龙相公在慕容离的胳膊上划开了一个小口,接着将盛了汤药的竹筒绑在了伤口外面。
雪姬取出短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这一次与林中不同,众人听到了刺耳的声响,他们不知短短一根竹笛怎么会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全都捂上了耳朵,慕容离也深深皱起了眉头,守在床边的炎风立刻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慕容离的耳朵。
汤药对蛊毒本就有一种吸引,雪姬又用笛声指挥着蛊虫往外走,很快的,蛊虫就从伤口跑了出来进到了汤药里面。
“阿雪,出来了出来了。”既救了慕容离又没有伤到蛊虫,龙相公取下竹筒激动的大叫起来,宝贝似的抱着竹筒不撒手。
“以后不要随意把蛊虫给别人,再有一次,我就毁了你所有的蛊。”
控心蛊失而复得,龙相公正开心的很,听到雪姬的话,很干脆的答应:“好。”
雪姬来到床边对慕容离说道:“蛊毒已经解了,但你身体还是有些虚,这些天就躺床上好好休息,大家都回去吧。”
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慕容离叫道:“雪儿。”
雪姬一愣,回首问道:“你叫我什么?”
飘零和龙相公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离开了,而炎风和暗羽两人则是在慕容离开口之后就隐去了身影,不见踪影了。
“你说,不要再叫你依诺,那我就和他们一样,叫你雪儿吧。”慕容离笑道,“病人初愈,作为大夫,你不留下来观察一下吗?万一又出了什么事呢?”
看到慕容离的笑,雪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有事的,有炎风和暗羽在暗中保护你,出了事他们会告诉我的。”
“如果我请求你留下呢?”慕容离极其认真地开口,语气淡而哀伤,“留下,陪我一会儿。”
雪姬想继续往后退想离开,可是脚却停下不动了,高傲如慕容离,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雪姬靠在了门上,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好,等你睡着我再走。”
“你……会离开这里,去华国吗?”慕容离问道。
“会。”
“长平?”
“嗯!”
“为了逍遥?”
“是。”
“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雪姬应了一声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抬头朝慕容离看去,“嗯?”
慕容离坐在床边穿好衣服,又低头穿鞋,雪姬问道:“你干什么?”
“外面晚霞如火,正是好时候,陪我出去走走吧。”慕容离说道,“床上躺了几天,躺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