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繁琐礼节规格雪姬都不太明白,更何况这沈凝芷无缘无故的问起她这些,雪姬只是笑着附和:“全凭母后做主。”
沈凝芷低眸划过一丝冷芒,接着笑道:“嫁入皇家,日后便是皇家的人了,来人,赐酒给离王妃。”
侍奉沈凝芷的大丫鬟应声去端了一杯酒,雪姬疑惑,不知这沈凝芷又要干什么,但她对她的刻意是很明显的,雪姬看着面前的酒杯,心想众目睽睽之下,这酒总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王妃不接,是觉得本宫赐的酒不好吗?”沈凝芷冷冷发问,雪姬能避开其余的问题,她不信她还敢不接她这杯酒。
雪姬立刻说道:“臣妾不敢。”她端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沈凝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果然不知这接酒的礼数。
“本宫好心赐酒给离王妃,王妃就这样对本宫吗?”
雪姬一怔,听她的语气这是被她抓住什么错处了?她不过只是喝了一杯酒啊。
坐在一边的梦妃娘娘好心地提醒道:“王妃,帝后赐酒三拜谢恩。”
雪姬恍然大悟,看着沈凝芷欲要解释,沈凝芷却先拉下了脸,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的雪姬,悲伤、嫉恨齐齐涌上心头,冷冷的开口:“身为天家的儿媳,竟然如此不知礼数,去殿外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吧。”
之后又对众妃懒懒道:“都散了吧!”
于是众人便施礼散去。
雪姬无奈的跪在殿外冰凉的雕花石板上,认真思考着今日清晨所发生的一幕幕,这沈凝芷分明就是有意针对她,从一开始就刻意打翻茶杯,她想了想,自己从未跟华国皇室有过牵扯,更是第一次见沈凝芷,她为何这般对她呢?
正在她低头沉思之时,一双绣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仰头,是皇后沈凝芷。
沈凝芷蹲下来平视着雪姬,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最后抚上她的眼睛,看着雪姬的眼睛分明有一股难掩的妒忌和恨意,她想杀了这个女人,可慕容离对她的在乎又不得不让她克制这股冲动,她捏着雪姬的脸直到把她的脸捏红了,这才放手起身回殿去了。
留下雪姬一人在风中凌乱,忽然跑过来看她又一声不吭的离开,她对这位沈皇后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抬手疲惫的揉揉额头,这宫廷中的一切,真是错综复杂、乱七八糟。
太阳悄然移动,下了早朝的慕容离前来找雪姬,却见她一人跪在大殿外,身形微微摇晃,显然已跪了很久,他疾步走过去要馋雪姬起来,她却摇了摇头躲开了他扶她的手。
沈凝芷罚她跪在这里,若没有命令就起来,说不定又会怎么为难她。
慕容离顿时明了,抬脚步入大殿,沈凝芷正躺在榻上小寐,两个宫女手执团扇轻摇,还有两个宫女在为她捏肩。
听到脚步声,沈凝芷抬起眼帘瞅了一眼,见是慕容离,便朝众宫女摆了摆手,宫女们受命退去,来到殿外守候。
跪在殿前的雪姬见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凝眉,莫非……这沈凝芷和慕容离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仔细想想,从那天她到离王府参加他们的婚礼,看她的目光就不太正常。
躺在榻上的沈凝芷闭着双眼,轻声问道:“是来质问我的吗?”
“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慕容离面带轻轻的哀伤,语气却还平静,平静中带着警告的味道,“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受任何伤害,即使是你,也不能!”
沈凝芷嗤地一声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她起身走到慕容离面前,缓缓说道:“她是你最爱的女人,你慕容离也会爱?本宫可是听错了?”
慕容离冷冰冰地答道:“你没有听错。”
沈凝芷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轻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更不会让她好过了,我要她天天来宫里陪我,然后见一次罚她一次。”
她毕竟是一国之后,久居深宫,想要换着法子的惩治一个女眷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她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手段。
慕容离的语气缓和了些:“凝芷,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不要做多余的事引人疑心。”
沈凝芷狠狠地瞪他一眼:“爱不能,我连恨都不能吗?慕容离,你还真是自私!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爱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那就动手啊,快点儿动手,让她座这个皇后的位子,给她无上的权力和荣耀,到时谁也不能奈何她。”
慕容离静静听着,默不作声,沈凝芷狠狠地问道:“明明已经可以得到,为何还不动手?八年了,八年了啊,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你知道吗?每一天看到他我都想杀了他,可是我不能,慕容离,你到底在等什么?快动手吧,让我解脱。”
慕容离满含歉意的低下头不敢看沈凝芷的眼睛。
“你放心,我会让他以最可悲的方式死去!不会太久了!”
慕容离说完转身离去,沈凝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息:你总是说不会太久,可是已竟过去这么多年,久到我都快要撑不下去,你知道吗?慕容离,我累了!真的累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雪姬看到慕容离神色凝重的走出大殿,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虽然她跪得是有些久了,但还不至于走不成路,对慕容离的动作,除了吃惊之外还有些羞涩,于是微微挣扎道:“离,你干什么?”
“别乱动!”慕容离道。
雪姬见他沉着脸似乎是心情不好,便停止了挣扎,顺从地依偎在他的胸口。
就这样,慕容离抱着她一直从走到宫门口,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向宫门口时,一个人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愣愣的望着两人的身影,千万种思绪和疑惑在竹梓潇心中缠绕,眸光闪烁不定,他的心中又太多太多的不解和情怨。
雪姬和慕容离依偎着坐在轿撵中,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快要回到离王府的时候,慕容离突然开口了:“雪儿,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建立飘雪阁?”
“这个理由还用问吗?”雪姬答道,他该是明白她的,在这个世界,只是活下去是不够的,她习惯了现代的自由和平等,虽说后来的生活并没有让她感受到这两个词。
慕容离望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八个字:肆意潇洒、不受约束。
他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久久方才说道:“对不起!”
这句话立刻激起了雪姬那根敏感的神经,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便问道:“你说什么?”
慕容离将她抱得更紧了,下巴抵在雪姬头顶,低声说道:“我只是想着让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昭告世人你是我慕容离的王妃,却忽略了这个名号所带来的束缚,若非因我,你就不会受……”
“你胡说什么呢!”雪姬打断慕容离的话说道。
刚才听到他说对不起,还以为是怎样大的事呢,现下悬着的心放下,贴在慕容离的胸口,轻柔而坚定的说道:“现在,我是你的妻子啊!”
既然是夫妻,同甘共苦,自是理所应当。
轿撵停了下来,轿夫在外面喊道:“王爷、王妃、到王府了!”
而雪姬却抱着慕容离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下轿的打算,慕容离问道:“不想回王府?”
雪姬不答反问:“我问你,回了王府,是不是该见你后院那堆女人了?”
慕容离微微一怔,笑道:“哪里有一堆那么多?”
雪姬抬头白了他一眼:“若真有一堆,那还得了?”
“哈哈……”慕容离低头笑问,“不想见?”
“太麻烦了。”雪姬答道。
慕容离宠溺的笑笑,扬起轿帘对着外面的随从魏伯说道:“先不回王府了,去芳山吧!”
“好嘞,王爷!”魏伯应了一声,喊道,“去芳山。”
芳山位于长平城城郊五里处,海拔八百米,佳木繁荫,景色秀美,有小溪自山顶蜿蜒而下,流入长平城内。
山顶是一座寺院,听闻华国最厉害的悠扬大师一年前在此处定居,这里本就热闹,有了悠扬大师之后更是信徒不绝。
从山脚到山顶修建了大大小小的亭台数十座,供游人休憩使用。
在山脚下步出轿撵,慕容离抬头忘了眼高耸的芳山,又望了望雪姬,揶揄的笑道:“你还能爬山?”
注意到慕容离在她身上游走的目光,雪姬娇嗔道:“我的体能素质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再说了,总比回王府去见你那堆女人要好!”
“哦……”慕容离无比暧昧的说道,“既然王妃体力这么好,今天回去晚上继续哦!”
雪姬瞪他一眼,道:“你今晚睡书房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本姑娘生气了。”雪姬说完便上了山。
慕容离微微一笑,撑开手中折扇摇了摇,跟了上去。
秋风呼呼吹过,吹黄了树木,吹黄了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