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多日,船只终于靠岸。此地为深水区,大大小小几十条船都停泊在一起。南门所谓的大船跟其他势力一比,简直如同玩物。
那些船或金碧辉煌,或古朴神秘,皆是宝物,散发玄黄之气,已不能以船论之。更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守护,是船上铭刻的阵纹自动发出的防护罩。
这些大概是一些超级宗派的船,他们速度极快,早就到了,要夺最强造化,如今恐怕已经深入龙谷当中。
南门这等三流宗派自然是无法与之争锋的,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此次目标只是在龙谷外围夺取宝物。
大船靠岸,长老弟子陆陆续续下船,水手们抛锚固船,防止唯一的船只被大浪冲走。
造化不等人,众长老行动迅速,稍作休整便带领数十位弟子离去,只留下数名弟子留守船只,朱大亮便在其中。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必须等人都散去再令楚跃秦锋出来。只是连他都没有料到,此次出海并不是去往陆地,而是来到这样一个海岛,这也是他在船上才知晓的。
“朱大亮,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朱大亮见四周无人,正要跑去让楚跃二人出来,可此时身后的呼声将他吓了一跳。
“张良才,你大喊大叫干嘛?”朱大亮皮笑肉不笑,对着身后的张良才道。
“呵呵,你可知我为何没有下船,反而跟你们这些废物留守船上吗?”张良才忽然换了一副嘴脸,带着阴冷煞气走到朱大亮面前。
朱大亮看着面前这个同门之人,摇摇肥硕的脑袋,从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我半月前被叫去老门主密室清理物品,看见了满地血迹,还有十分剧烈的打斗场面。”张良才悠悠开口,森森目光让朱大亮不敢直视。
“我询问长老,被他们告知楚跃秦锋欺师灭祖,乘老门主练功将他杀害,夺宝而逃。”张良才再次靠近,朱大亮惊慌倒退。
“长老让我不得将此事泄露,而秦楚二人已经乘船出海,葬身海底。但我不信,以他们二人的狡诈,怎可能做这种必死之事,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当时还在门中,唯一的出海船只便是这条,他们此时应该在船上!”
张良才说到这里,凶相毕露,恶狠狠地盯着朱大亮。双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怒吼道。
“说,他们俩在哪里?!”
张良才大喊,往事一幕幕在其脑海中掠过,被秦锋教训,被楚跃击穿手心,看着这两人成为老门主弟子,高高在上,天赋惊人,被满门推崇。
妒火与恨意席卷那本就变得疯狂的意识,张良才这几日发现朱大亮行踪诡异,早已猜测得七八分,楚跃二人必藏在船上。他要找出二人,让他们被门主五马分尸。
“张良才你疯了,他们两人早就不见了,长老也不知晓,你问我作甚?”朱大亮吞吞吐吐地反驳,老实的他遇上心机深重的张良才,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哈哈,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往此路前去,能够藏人的地方唯有储物舱,我说的对吧?”
张良才放下了朱大亮,不再理会,独自往前去。长老还未走远,只要他发现楚跃,以武力加持的一声大吼呼唤便能召回。
他自知敌不过秦锋,但要逃走,坚持片刻等长老到来轻而易举。
“张良才,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不顾同门之谊吗?”朱大亮终于爆发了,对着他的背影怒吼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同门之谊?”张良才冷酷道,让朱大亮彻底死心。
“你没有,我有!纵使搭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朱大亮说完,抬手成拳向张良才后背击去,那是他从未有过的英武霸气。他朋友不多,这是最好的两个,他要勇敢一回。
“你找死!”张良才躲过一拳,看到朱大亮决绝的表情,他知道必须一战了。
“既然你出手了,那就怪不得我了。阻止我找出门中罪人,我若杀了你长老也不会怪罪!”
张良才彻底冷下心来,甚至连血液都是冰冷的。他抽出长剑,下了杀心。
船舱中,楚跃与秦锋相视一眼,轻声道:“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打斗之声?”
二人凝神静气,仔细倾听,发现真是打斗的声音。只是不知具体情况,战斗双方是何人?
“噗!”
张良才功力高于朱大亮不少,二人单打独斗,朱大亮怎会是对手,分分钟便负伤,一剑砍中腹部。鲜血飞溅,洒在张良才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嗜血狰狞。
朱大亮明知敌不过也绝不后退,再次攻向前去,阻挡张良才,而且在战斗中开口大喊:“楚跃,快跑!”
一声嘶吼,音量被他掌握在一定的范围内,既惊动了较近的楚跃二人,又不至于惊动外面长老。
“朱大亮!”楚跃一惊,从船舱中坐起,脸色大变。
“暴露了,他有危险!”
秦锋也是瞳孔收缩,但下一刻,二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出舱门赶往声源之地。即使死,他们也不会独自逃离。
张良才将朱大亮打退,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他眼中的废物。他转身便走,要下船去找长老。朱大亮既然呼唤楚跃,那便无疑,楚跃二人必在船中。
然而张良才一转身,却被朱大亮牢牢环腰抱住,借着冲力将之顶在船壁之上。
张良才五脏六腑被冲击,身形一阵摇晃,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此时他眼睛赤红,面目狰狞,用尽全力以肘击打朱大亮的背部。
朱大亮毫无防御,被一次次打得口吐鲜血。他无计可施,张开大嘴,一下子咬住张良才的腰部。
“啊!朱大亮,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张良才吃痛,被朱大亮顶在墙上,动弹不得,眼见楚跃二人被惊动,将要逃离,他也彻底发狠了。
“呲!”
鲜血飞溅,若血雨倒卷,染红张良才的衣衫与发丝。一把长剑,从上至下,插入朱大亮背部,满地血水流淌。
可就算如此,朱大亮还是不肯松手。他说过,死也要拖住张良才。
“噗呲!”
张良才拔出剑再次刺下,并且在其体内搅动。他恨透了这个胖子,阻他大事,非死不可。
终于,朱大亮鲜血泊泊而流,耗尽了力气,被张良才以武力一震,击飞数米远,倒在了血泊中。
在他落下的最后一刻,楚跃二人赶来,见这一幕他们目眦欲裂。
“张!良!才!”
秦锋怒吼,甩给楚跃数个瓶子,其中都是疗伤之物。而后他纵身一跃,全力轰杀张良才。
楚跃来到朱大亮身边,各种内服外用之药全部给他用上,以武力点穴止血,传功入体要恢复他的生机。
但根本无用,他的五脏六腑被张良才一剑剑搅碎,若不是秦锋神药,他早已死亡。但如今也撑不了多久,毫无生机。
外面,其他守船弟子听到动静,纷纷前来查看。见到这一幕,二话不说转身离去,要向长老报告。
“砰砰砰!”
连续数声沉闷的声音,这些弟子一个个倒在地上。唯一还在站立着的是陈晔,也就是他在众弟子身后下黑手,将他们全部打晕。
可当他赶到朱大亮身边时,只见他满口血泡,眼见活不成了。
“死胖子,你不许挂掉啊!”楚跃一边为他疗伤,一边与他说话,怕他一睡不醒。
“我还没给你娶媳妇呢。”楚跃含泪开口,却逗笑了朱大亮。
“等你给我娶媳妇,我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他艰难开口,话语中却透露着调笑之色,可楚跃怎么都笑不出来。
“还有,不许叫我死胖子,我这些天瘦了十几斤,不算胖子了。”
楚跃点点头,轻声道:“只要你好起来,叫你瘦子都行。”
朱大亮却摇了摇头,目光开始变得迷离,看着船体顶部,颤抖着嘴唇开口。
“等不到了。楚跃,每天给我肉吃的好朋友,我先走一步了。我好像看到俺爹娘了,他们在那个世界等了我好几年,我要去找他们了。你出去后,娶个媳妇过凡人的日子吧。修炼……不好……”
说到最后,朱大亮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憨厚老实,还有一些悲哀。
那被肥肉挤成一线的小眼渐渐无神,慢慢地闭上,任楚跃如何呼唤,他也再无动静了。
那笑容是多么熟悉,近在眼前,却是永别,永远地凝固在他的胖脸上,不再消逝也不再鹊起。
他的心跳呼吸都在楚跃仔细感应中慢慢降低,慢慢地减少,直到再无动静。
楚跃颤抖着紧紧抓住他肥厚的手掌,止不住地摇晃,却也再无法唤起这曾经开朗单纯的少年。
死亡,第一次离楚跃这么近,第一次发生在他身边的好友之上,那般真实,那般无可奈何。
杀意,第一次在楚跃脑中燃起,第一次让他有杀人的冲动,那般愤怒,那般痛恨悲哀。
怒火燃体,杀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