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琦本来就打算往东走，被他俩架着抬过去。之前心里那点小抱怨也跟着消失殆尽，有个台阶就得了，便随他们抬着闹去了。
三人的举止在这沉闷的广场，吸引不少别样目光。小道童望尘子在人群中，张口结舌看着家琦背影的去向。还有个意料之外的原因使他张不开嘴，那就是先前没料到，今年收徒名额会这么少！无净子亲戚朋友也不少，会帮助家琦顺利通关吗？现如今家琦自己跑到他处，即便出了差错也怪不到他头上。
“家琦你带我们两。真！没问题么？”春旺心慌意乱问。
家琦沉默的摇摇头，“还不知道怎么考，看看再说！”
春旺和宝忠都点了点头，就算现在说破了大天！到了考场没有屁用就是瞎扯，俩人跟着家琦左右。
人群中有个姑娘年纪十四五。穿青衫白裙，一举一动惹人侧目。此刻家琦正不错眼盯着。似乎有莫名心电感应，那女孩回头张望，发现了家琦看她，出于礼貌回了个善意微笑。
此时各处凉亭考核已陆续开始，历年都是出了题目提笔答卷，如今考生一眼望不到边，官方便把笔试改成了口试，十人一组上前听题，逐一分解作答。
虽然考核问题不多，但是问法花样百出，灵素子坐在凉亭中间，一组问完就会把桌上文薄随意翻动，下一组到来就是另一个问法。
在灵素子身边，有俩年轻道士，一人负责检验身份名牌，一人肩负录取入册。
“家琦！”春旺胳膊肘碰家琦。
“嗯？”家琦收回放姑娘身上的眼神儿，看向春旺。
“我刚问了，你看那个姑娘是太医百时的女儿，名叫百荷。”春旺点指那个少女。
家琦看着春旺露出一丝坏笑，因女孩名讳不会轻易示人。无疑！春旺厚着脸皮、软磨硬泡出来的。
“这次考核不是答卷，是口述！到时候你跟我鹦鹉学舌就成。”家琦低头吩咐，虽然各组问题转车轮，但同组人面对的考题是一样的。
春旺心里没底儿，问，“家琦，你怎想的跟我说说！你和灵素法师关系铁不铁？”
“说来话长，记住喽！信我就是帮自己。”家琦望着天空发呆。
十人一组，每组在凉亭逗留时间都不长。考核完毕的考生，表情奇奇怪怪逐渐向两个极端演变。有的失意考生怒瞪晴空万里。偶有春风得意的考生指点江山，眼睛里倒映着整座太清山。看广场那人群，垂头丧气、喜笑颜开，茫然无措，林林总总都在这短暂的聚首后分道扬镳。
失意的考生沿着通道右侧返回，左侧排队待考生员，不乏抖落小聪明者，伺机询问考题。引来了律政宫巡查道士，一阵呵斥，阻止众人交头接耳串考题。
个个凉亭的考核进度各有快慢，居中坐镇的宫主无极真人最快，修为同样是紫气层次的大佬。
西侧的天净法师和东侧的灵素子，这俩人考核进度都不快，律政宫的道人巡视期间，会将东西两侧的考生分流引到中间通道。家琦三人见此情形提心吊胆，只得向人群前面挤去，防着被划拉到中间通道。
正午十分，这考官也没休息的意思，午时过后到了未时，终于轮到家琦他们。
十人一个队伍排好流进凉亭，依次站立排好，家琦在左四、春旺在左五、宝忠在左六。
持续三个时辰的考核，考官们连轴转，灵素子和两位年轻道士，都是一脸疲惫、精神不振。等众考生进入凉亭后，其中一人检查考生身份铭牌，一一高声念出，另一年轻道士给于记录在册。
灵素子抬头扫了眼众人，便匆匆收回了视线，随手翻阅文薄一页，问道，“妈和爸同时落水。只能救一人！救谁？”
都怪律政宫的人严防死守，众人对考题科目一点不通，刻都一脸懵左右张望。这个问题太差劲，权衡利弊、优势拆分这些处世法宝，完全没用武之地。
这种无解的选择，放谁身上都没折。左一考生犹豫不决，灵素子点指左二，示意他开口作答。
左一是个女孩子，心下犹豫之际发现考官越过她，询问下一考生，心中如断线风筝般，急忙作答，“救母亲！”
灵素子连眼皮都没抬，而是看了眼左二考生。
左二考生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含糊，知道想半天也琢磨不出个屁来，但耽搁时间自己立刻会凉，急忙应答，“惟有一人，当救母亲。”
灵素子面无表情，眼神涣散看向左三考生，左三也不傻，即刻应声而答，选择了救母亲。
灵素子眼神飘忽不定，视线落在家琦身上。
“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家琦跟着感觉，追寻本心的呼唤脱口而出。
家琦一个反问句，把同组考生的思绪打散，就连灵素子旁边的俩道士，都不自觉皱起眉头。灵素子面色反而平静似水，将视线移向了宝忠。
宝忠性格忠厚老实，一见轮到自己作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家琦之前让他俩跟着鹦鹉学舌，但家琦答的好像是送死啊。这可真是左右为难，急的汗都下来了。
眼下火烧屁股了，一咬牙、闭眼，“我觉得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灵素子皱着眉头没看宝忠，反而把视线移向家琦。
片刻之后，灵素子望向春旺，春旺义正言辞，“母亲如大地一样生我养我，父亲虽然是天，但是自打出生以来，母亲教我，一个人在世上行走，要脚踏实地，切不可异想天开。救母！”
但凡芸芸众生都有随波逐流的趋势，除了家琦和宝忠，其他人的答案没有差异，都是救母。
灵素子没有揭晓答案，反而再度提问，“皇亲国戚和平民百姓同时落水，只能救一人！救谁？”
左一少女应声而答，“救百姓！”
左二亦复如是，“救百姓！”
左三答复，“救百姓！”
“救皇亲国戚。”家琦如是说道。
宝忠听闻心里隐隐作痛，跟着家琦明显是一条路走到黑啊！宝忠凭借多年赶车的经验，估摸他俩是走岔道啦。事已至此，只能厚着脸皮应答，“我救当官儿的。”
“我看谁是好人，我就救谁。”春旺道。
其余人等都是一门心思，解救平民百姓。
“最后一题，众人落水，尔有解救之能，是否解救？”灵素子道。
众人听闻三题都与水相关，心里都了小算计、小猜测。
“全力营救！”左一答复。
“都救！”左二。
“当仁不让，救！”左三。
家琦考虑片刻，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当日无我子斩鱼妖救人的情况很接近，那日无我子可没有把河中之人全部解救。
这事儿在他心里一直没个定论，也不懂这是为什么。考题来的突然，来不及推敲片刻，只能跟着疑惑走，答复轻巧至极，“顺手救几个，不顺手就算了。”
旁边的宝忠眼睛红了咬着牙，痛苦的快要哭出声来，整张脸红透且眼角挂着水珠。家琦这答案能过关才怪啊！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既然走到这步了，只能闭着眼往南墙撞了。声音沙哑说道，“我也顺手救人。”
“慈悲救世本是道家份内之事儿，不说能力高低，就算没能力也要创造条件，救人！”春旺抬头挺胸道。
之后众人皆是回应，救人理所应当，何况还有能力的前提下，为什么不救？这不是人生中大功德么！
考核过后，灵素子抬手点指了家琦和宝忠，在旁记录的年轻道士，重新询问了二人身份铭牌，把号码抄录在册。
“灵素法师，我答的在情在理！为什么不过关？”春旺精神崩馈，涨红了脸、眼神呆滞、望向灵素子追问。
灵素子依旧我行我素、视若罔闻，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继续下一组工作。
急疯了的春旺见灵素法师对他爱搭不理，急的顾不上喘气！追问，“为什么家琦张嘴胡说，都是他瞎掰！我答的在情在理。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放肆！滚出去！”灵素子身旁的年轻道士怒吼呵斥。
灵素子抬起手臂摆摆手，转身眯眼瞟向春旺，“好！我就教你长长见识。一题考的不是人性而是心智，天道包罗万象可谓无常，修行最忌照猫画虎，自古情理、万般道理、规矩，谁人可一一律己？
二题看似贵贱实则兼济天下，你能问心无愧的救平民百姓？民善不过独善其身而已，官德可造福一方万民，利弊相交如何抉择，你们扣心自问都明白。
三问考题也不是仁义而是见解！天道恢恢、因果轮回。众人遭受磨难，极有可能是天道昭彰，恶报还身！不救有违天道仁义，全救则逆天而行！顺手救人方可顺天应时。
春旺听后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想冲上前打一架。理智被怒火淹没，仅剩的逻辑思维，让他衡量了双方武力对比中处于绝对劣势地位，还真打不过他，急的脸色潮红、默默不语干瞪眼。
“不提已有真人对他指名道姓收他为徒！即便没人点名于他，这般见解亦是过关无疑！”灵素子娓娓道来。
灵素身旁俩年轻道士位列左右，一脸肃穆盯着考生春旺，心道‘这个叫家琦的小子，路子够野呀！以后多观察观察，攀棵大树也没准儿啊。’
灵素子摆手一挥，“退下吧！”
春旺见事已至此、悔恨当初，嚎啕大哭只能丢人现眼。愣神片刻后懊恼至极！跺脚转身便走。
家琦见他气急败坏，便紧跟两步上去，“你这是，嘛去？”
“天下之大，小爷要看看！”春旺快步冲出。
“嘿！我身上有点碎银子，你带上！”家琦喊道。
“得志了吧？小人！”春旺憋了半天屁，终于给放出来了。
“哎呦卧槽？你个臭孙子！我是你老子呀，还嘚惯着你。”家琦急眼，好心结恶果，心里恶心的想吐。
春旺翻了个白眼，也不吭声继续走去。
“家琦，阿旺干嘛去啦？”宝忠凑过来。
“天上地上随他滚！这人品太差！以后离他远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