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魔教杀手”这个称号也是对严无极十年魔教生涯的真实写照。他不是一个机械的杀手,没有人能主宰他的思想,也没有人能真正命令他,甚至魔教教主也不能做到。他也从来不做背后杀人的勾当,不蒙面,不偷袭,不施毒,硬碰硬。他从来就不怕他的名字被大家知道,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将来会有多少仇家,更没有想过杀人的理由。他想杀便杀,不想杀就放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走了不多久,他忽然停了下来,以手中的铁剑作支撑,缓缓蹲下身去,但是他那冷漠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仿佛在等待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或是等一个能让他展颜的人。
头顶上,一只青鹰在盘旋,伴着几声鸣叫,忽地一个俯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严无极的左肩上。它状貌神骏,全身的翎毛都是那样光亮,没有一点瑕疵。它的双睛猛鸷,目光着实凶狠。但它最令人恐怖的,却不是它的眼神,而是自它双目中央斜下至瞳孔下方的一道疤痕。
一头鹰能斗出一道疤痕来,也算得上是一种荣耀吧。要知道三年前,它不过还只是只嗷嗷待哺的小鹰雏。
严无极就是三年前遇到它的。那时本该接受母鹰残酷训练的它,却只有孤单地在窝里哀号,这种无人能听懂的哭声却意外地打动了冷血杀手的心,于是它就成了魔教杀手唯一的朋友。
严无极宠溺地拍了拍立在肩头的鹰儿,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关爱。这大概是唯一能够体现出他这个人还有感情的时刻吧。而青鹰在触碰到他的目光时,也立刻收敛起平时的凶神恶煞,变得很温驯,像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依偎在严无极的肩头。
夕阳下,依旧是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缓缓地背离地平线而去。和刚才不同的是,他的左肩上站着一只雄鹰。
“教主。”对于一个当了十多年杀手的人来说,很难想象他的声音该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毫无感情色彩,并且听起来一点也不悦耳,甚至还带了一丝沙哑。
书房里,那个头发已有些花白的人转过身来。他微笑着,和蔼可亲的面孔和严无极冷若冰霜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在这张看似和善的面孔背后,却有着许多令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的举动。比如,他可以把活人的皮生生地剥下来;他也可以砍掉一个人的四肢,只留下他的脑袋,让他苟延残喘;他还可以微笑着使出他的“万蚁蚀心”教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魔头”,不是杀人如麻,不留活口的人就可以算得上魔头。而是应该像他这样,有无数折磨死人的本事,却还可以让对方一心求生,心甘情愿忍受这百般的凌辱和折磨。
他就是众人口中的“魔教教主”……无双教的创始人凌域震,一个比严无极还可怕的人。
此时此刻,魔教教主凌域震依然笑着,如一个慈父般疼爱地看着严无极说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严无极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少了刚才的淡漠,但依旧面无表情,既不恭维,也不谦卑:“教主唤我回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凌域震笑道:“哪有什么事?本座只不过是想念自己的得力助手了,于是便差人寻你回来。”
严无极道:“无极闭关多日,荒废了教中之事,但望教主莫要怪罪才好。”凌域震哈哈笑着拍了拍严无极的肩,道:“你此去天竺,可有些收获?”
“受益匪浅。”严无极点头道。
“哦?”凌域震扬眉道,“说说看。”
严无极道:“天竺禅师的武功路数与中原武术中的刚劲强硬大相庭径,他们擅长以柔克刚,倒和中原的陈氏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
凌域震忽问道:“可否是一种叫做‘瑜伽’的功夫?”
“正是,他们独创的瑜伽不但能够在刀剑中穿梭甚至全身而退,还能够保持青春不老,体力充沛,若是与他们持久开战,我们势必落于下风。”
凌域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捋一捋下颔的胡须道:“正所谓人外有人,今日听你所言,本座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存在着这样一样奇术,我们若是能够习得其中之精髓,他日称霸江湖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他伸手从书架上取出一卷图纸,递给严无极:“打开它。”
严无极拆开图纸一看,原来是张地图,详细地标明了每一处机关和出入口。“近日来,天衣门已经有所行动,看来我们也不能再等了。”凌域震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是天衣门的一个分坛的机关地图,风儿已经带人前往围剿,我恐他功夫不到家,反倒受敌人的牵制,你可前去援助。”
严无极收了地图,正待领命离去,凌域震又不忘补充一句:“沈天衣诡计多端,你千万要小心!切记,只需救人。”
立春已过多日,烈日当头,直接的曝晒赶走了不少寒冷,却带来了与夏天迥异的干燥气候。冬天才过,万物还未来得及苏醒和生长,光秃秃的山上、路上连一处歇脚遮阳的地方都没有,赶路的人们总是不时地仰头望望这灼人的骄阳,然后无奈地叹口气。
这个时候,若能在荒芜的路间看到一家茶摊,该是多么美妙的事!
有生意头脑的人不会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即使没有足够的本钱,至少也可以开一家小小的茶水间,为来往的过客供应水和点心,收拾他们的疲劳,给他们带去充沛的精力。
这家茶水间很简易,像是临时搭建的,没有什么装饰,几条竹竿支撑着整个蓑蓬,小屋里摆着几张小桌子和几条长凳。屋内空间太小,便抽出一部分摆到了外面。虽说简陋,但客人却是络绎不绝,要是脚程慢些,连位子也抢不到,只能坐在地上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