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极忽然道:“既是如此,我便只能前往血岩门一趟了。”
星辰讶道:“你此番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严无极神情坚定,毅然道:“只要能救醒她,我愿赔上性命!”
星辰面露钦佩神色,道:“好,我陪你。”
“我陪你。”
恍惚中,严无极似曾听见凌珑也在说这句话。如果她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她,那么一定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的。
星辰的话,像极了凌珑,却更加坚定了严无极想要立刻救醒的决心。他不知道,少女的心总是很容易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俘获。
这些天,星辰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严无极身边,她不说话,只要看见他,不管他眼里究竟有谁,她便感觉满足。
或许,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并不明白人世间的****,只是少年时懵懂的崇拜与喜欢。
或许,连严无极这样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也并不十分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对殷紫罗难道就是真爱?
谁能保证他没有爱上凌珑?
谁能保证他不会爱上凌珑?
人间真情,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地、生根、萌芽、成长,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一刻哪一点爱上了某人,直到它长成了参天大树,才蓦然发觉,他获得了爱的权利,收获了爱情。
严无极背着凌珑,脚步丝毫没有放慢下来。星辰还是个孩子,加上并未出过远门,脚力自然较弱,可是她却一声未吭,咬咬嘴唇,又努力跟了上去。
严无极忽然顿住身形,回首对匆匆赶上的星辰道:“你可察觉有人在暗地监视我们么?”
星辰身子一颤,悄悄回首望了一望,道:“你可知……是、是什么人?”
严无极也不答话,沉声道:“走!”话音未落,他当下迈开步子,从人头攒动的小镇中掠出,星辰亦尾随而出。
星辰奔出十余里直至镇外,却不见了严无极的踪影,正当纳闷之际,忽听一声惊呼,急忙循声奔去,却依旧不见人影,四下张望,也不见任何可疑的迹象。
“严大哥……你在哪里……”她急得高声大叫起来,尔后又凝神细听,却只有自己的回声,周围静得出奇,令人毛骨悚然。
星辰不知道,方才她脚下踩过的地底下,正躺着无力的严无极和依旧昏睡的凌珑。底下也是一片死寂,只有严无极自己的喘息声和凌珑微弱的呼吸声,这几乎等于是与外界隔绝了。
严无极四周摸索着,却俱是长满青苔的石壁。或许是刚才为了防那些跟踪他们的人而疏忽大意,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甚至连入口都没有看清楚便跌了进来。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机关。
许多机关。
连严无极这样的人也不能够躲过的机关。
严无极以寒剑抵住石壁,支撑着站起身来,四处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音,格格作响。石头并不是中空的,这些机关布置得很周密,掉进来的人,妄想通过敲破石壁逃出去。
远处,也遥遥地传来一连串的敲击声。
这不是回音,难道是……
响声越来越近,严无极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暗中运了口气,掌心已移向发出敲击声的方位。
那脚步却忽然停住了,仿佛也发觉了黑暗中有人,甚至屏住了呼吸。空气中顿时有隐隐的杀气浮现。
这时凌珑淡淡的呼吸声却成了唯一的声源,显得分外刺耳。
严无极心下一惊,如今已是非出手不可了。于是心神一定,已然拍出数掌。
奇怪的是,那人竟没有还手。虽然严无极这几掌只是凭着感觉朝大致方向而去的,但仍有两掌是对了方向,那人竟硬生生地受了这两掌。
“砰砰”两声,那人似已站立不稳,脚底和地面摩擦发出些微声响,但他却没有吭一声。
严无极已经是用尽全力出掌,但对方能够站立不倒,看来他的内力与严无极不相上下。
在对方敌友不清的时刻,严无极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可是为了不使凌珑受伤,他不得不破坏了自己的原则,先发制人。
但那人并未还手,严无极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用手臂牢牢护着凌珑,却不出声。
那人似缓了一缓,才轻轻吐出一句:“是我。”
这语声一出,严无极便已知他是谁了。
爽朗、清脆、有力却温和的嗓音,口中念叨着天下和平的大道理,但是身为魔教中人的严无极却从来不会感到反感,或许不经意的,他已将他当成了一个朋友,一个莫逆知己。
严无极的语调也不再冰冷:“是你?”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惊讶,讶于他方才是如何认出是他,讶于他又如何会掉入这个机关之中。
卓远自嘲般笑道:“幸好我的声音不易忘记。”
严无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你的伤……可好?”
卓远笑道:“无妨。”
卓远此时的语声,已没有了刚才的吃力。严无极暗惊,这少年的内力,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卓远听严无极不说话,又问道:“你们怎会到了这里?”
黑暗中,严无极似有微微叹气,道:“我也不知,便已到了此地。”顿了一顿,又道:“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卓远笑道:“我前去寻找血岩门的线索,一路打听,哪知在江湖中知晓其名之人甚少。几日前,我却在平阳客栈意外发现几个擅长易容之人,不由得留了个心眼,暗地跟踪,哪知他们穿入江南石群中却忽然消失不见。”
“我愈发生疑,于是沿着石群中的溪水向里走,却在山林中迷了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忽见那怪石群中冒出几缕青丝,继而便来到了这里。”
严无极道:“他们可是已经发觉?”
卓远苦笑道:“想来应是如此。这个神秘门派除了擅长易容,连幻术也十分精通,我只要稍微走动,便会困在他们的阵法里,如今只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里,百思不得其法。若非遇见你,只怕我就要埋骨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