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流落洛城遭人欺
尽管事实如此残忍，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比起伤春悲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了解清楚目前的处境。
少年解开头上的布条，在水中清洗一番，蘸着水将脸上的脏污擦拭干净，不同于左半边脸的白皙清秀，右半边脸上交错着三条可怖的伤疤，最长的一条几乎从眼角延伸至嘴角。
看得出来这些伤很深，伤口处的肌肤外翻得厉害，而且明明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有些地方还是有细小的血珠时不时冒出。
少年将头伸至溪水上方，以手挡住自己的右半边脸，细细地观察着水中的倒影。
浓密的卧蚕眉，配上一双透亮的丹凤眼，嵌在少年略显稚嫩绯白小巧的脸蛋上，当真一点也不辱没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哎，可惜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恢复？
自怜自艾够了，少年将身上脏兮兮的外袍脱下扔进溪水中，衣服上的脏污不是轻易就能搓洗干净的，趁着浸泡的档口，得先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沿着小溪向上游走到尽头，是一处陡峭的瀑布，瀑布下方是一个深潭，潭边零星有几棵果树，果树上的果子不多，但好歹能让他填饱肚子。
少年吃饱喝足，又在潭边歇息了片刻便捧着剩下的果子原路返回，阳光很暖，却不灼人，少年将泡在水里的衣服捞起，搓洗干净后挂在了一棵小树上晾晒着。
虽然急着寻人打探消息，但少年也知这事一时半会儿急不得，他再次解开胸前包扎的布条，将药草残渣扫落在地，看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姜知子倒是个好东西，竟然这么快就愈合了，可惜只找到了一株，若是多采几株，估计这伤两三天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少年并未找到山洞，只得在树上将就了一晚。许是已经出了密林的缘故，夜里并未听到野兽的嘶吼。
清晨醒来，少年先是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食用了两个果子，又将自己倒饬周正后，才揣着剩下的两三个果子沿着小溪的下游走去。
正午时分，少年终于踏上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大道上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身上血腥与汗臭交织在一起，几欲让人作呕，一瞬间便打消了他想要上前攀谈的心思。
汉子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对于他这样一个半大孩子的眼神并不在意，随意瞥了一眼便三五成群笑着往前走去。
少年扫了扫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想起自己哑了的事实，抿了抿唇，垂首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大约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青灰色的城楼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的步伐显得急切了些。
洛城！少年在城门口站定，双眼凝望着城楼顶端的两个花体大字，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奇怪？我竟然识字！城门口为何没有守卫？等等，有哪里不对！我为何会觉得此处应该有守卫？
少年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纷杂的疑问甩开，深吸一口气，面色轻松地向前走去。
不同于城外大道上尘土飞扬，城中都是平整的青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种嘈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与亲切。
“咕咕～”突兀的声音将少年有些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他无奈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正想去寻个地方吃些东西，然而却突然愣住，他现在好像身无分文吧！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两边传出的香气直往他的鼻子里面钻，少年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他只感觉自己更饿了。
最终他在一处高大的酒楼面前停留下来，小二进进出出招呼了好几波客人，却始终不曾看过他一眼，他苦笑一声正欲离去，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几人团团围住。
“哟～这哪里来的丑八怪？要饭竟要到我家酒楼门口来了！”为首的一位华服公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抬着下巴说道。
我不是要饭的！见众人面色不善，少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开口反驳道。
“丑八怪，你说什么？”华服公子掏了掏耳朵，对着身后的仆从摆了摆手，上来两个大汉直接扯着少年的胳膊向着偏僻小巷拖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少年急切挣扎着，满面怒红地对着众人嘶吼着，奈何却只有微弱的“嘶嘶”传出。
“等等，算了，放他走吧！”华服公子本欲揍他一顿了事，瞧着他年龄尚幼，脸上又是那般狰狞，更兼还是个哑巴，对上他那纯净的双眸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不忍。
少年得到自由，并未急着走，而是看了他一眼，捡起一块石子，蹲下身子在地上写道：我不是要饭的！只是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不小心丢了！
写完后，他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向巷口走去，步伐颇有些几分从容优雅。
“丑……小哑巴”见少年转身看向他，华服公子摸了摸鼻子，扯下自己腰间钱袋丢向他。
少年并未伸手，钱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年扫了地上的字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随即转身。
“算我借给你的！”华服公子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非要帮帮他。
你叫什么？我以后还给你！少年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捡起脚下的钱袋，顿了顿走到他面前蹲下写道。
“司徒煜，我叫司徒煜！”华服公子最终还是妥协在了他固执的眼神下。
谢谢！少年对着他张口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离开小巷的少年重新回到司徒煜家的酒楼门前，右脚抬了抬终是无奈地转身往不远处的一个煎饼摊子而去，还没才走没几步，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人撞了他一下后向远处跑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中一晃而过，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然那里却空荡荡的，脸色一变，拔腿便追了过去。
街上本就人来人往的，他焦急之下一路横冲直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当即便有一个被他蹭到的壮汉直接推了他一把：“丑八怪，你找死是不？”
少年跌倒在地，胸口一阵巨痛，身子下意识地卷缩起来，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少年年纪尚轻、身姿单薄，此番本该是引人同情才是，然那半张显露在外面的可怖面容却难以激起围观之人半分保护欲。
没有人阻止，壮汉愈发嚣张了，脚肆无忌惮地踢打在少年脆弱的身躯上。
疼痛一阵阵袭卷而来，少年双手护在胸口，脸上青筋微鼓，朱唇大张，想要痛叫出声，然到嘴边时却只是细弱的嘶鸣，几不可闻。
看着少年脸上的痛苦，壮汉心中升起一种变态的快意，猛地抬起脚对着少年那带伤的脸碾了下去。
啊～少年脖颈微仰，扭动身子拼命挣扎着，双拳死死地握紧，不肖片刻，衣衫已尽被汗水浸湿。
壮汉将脚重新抬起，少年虚脱般瘫在地上，呼吸微弱，眼睛半阖着，热流顺着脸颊漫过鼻梁，最后滴落在地，将原本青灰的地面染上一抹赤色。
“等等！”就在壮汉准备对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再次踩下去时，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制止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