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旧池中,还是那条不大不小的船。依剑城和周礼钦正在下棋。
依剑城文治武功都是无可挑剔的,与自己儿子依纬的所作所为相比来看,三个依纬也比不上依剑城。
文治看来,当年的荆南,太祖依南威身死,懿王依剑权作乱,虽然说北楚被打成了残废。而南唐则是新皇登基,这在扶持势力,不能把握机会。可是天子驾崩,军中威望仅次于秦王依剑城的懿王依剑权夺位,虽说被平定了,可也是元气大伤,当时要不是靠着依剑城至高的威望和军权在手。加上没有清算,而是选择招抚懿王旧部,还有周礼钦、韩白亭、白乾等一干文臣死党,荆南早就散了。
而依剑城先安定人心,在招抚军队,而后更把趁乱而来的北楚数万步骑打到大败亏输,连想趁乱凑热闹的吐蕃都打的在横岭乱窜,差点就没回去,把南唐李煜震慑到不敢妄动嫡系军队。
荆南军队本来就只剩下了六成不到,依剑城又任用人才,整顿官员,一时政治清明,节俭成风,荆南国库不需维持太多军队,税收也都足数。国库日渐丰盈。而后更是兴修水利、开垦十国乱战时期荒废的土地、减免赋税……
又恰逢南唐北楚火拼,在关湛江北和两淮一带打的不可开交。依剑城出兵神速,白乾牵制江北的沈书换和北楚,伺机合围。自己率精兵直取金陵,楚兮城一战击溃南唐精锐,名将林仁昭身死。而后逼南唐投降,先是稳住世族,不与北楚争江北之地。而后令白乾坐镇昭萧城,班师回朝,而后借此大胜来打压世族,白乾也不负重任,将那些江南世族压到抬不起头。第一大族轩辕家都只出了一个高官,其他地方也是相差无几,之后重兴科举,以治国之策取士,荆南人才济济,寒门如同雨后春笋一般……
之后改元,改昭武为文符,却并未重文轻武,军队一直保持战力。
史官有云《国史·二卷》先言“先帝崩,上继位于危难,平乱御贼。国初定,兴农而不黩武,国渐盛。平南唐,拓地十八州,近万里。兴科举,取能臣,兴寒门,不多以世族为官,国大盛矣。是曰‘昭文之兴’。”
相比较于依剑城,依纬便是实实在在的虎父犬子了。以纨绔之名在外,甚至有忧国忧民者,上书要天子不可放纵子嗣。
依纬比依剑城强的地方,俊俏脸蛋算一个,可是当年的依剑城也是玉树临风的公子,长安没听说谁比依剑城还好看的,所以不能算是太明显的优势。至于能看出来的最明显的优势,便是奕棋了。依剑城什么都会,武功也有天道上三品了,唯独奕棋之术十分蹩脚。
每盘棋下个几十子就算是下废了。相比较于兵锋凌厉的依纬,依剑城和周礼钦下棋,算是快到不能再快了。
“不下了,下了十几盘,输了十几盘,最多一回下了六十四个棋子,这不是取笑我嘛……”终于,输了第十三盘的依剑城把手中棋子丢向湖中。
“太急躁了,纬儿当时可没你这般不耐烦。呵呵……”周礼钦笑道。
“十几万人的仗我就打过五六回了,比太祖武烈帝还多,唯独这下棋憋屈。”依剑城诉苦到。
“纬儿比你,更能沉住气,单看性格,你啊,和钊皇后生了一个好儿子。”周礼钦安慰道。
“说到纬儿,你说现在想刺杀纬儿的,能刺杀纬儿的,也就沈书换一人了吧。你说那个秦素霓能不能打的过沈书换?”依剑城一转话题。
“秦素霓,我也见过几面,算是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一般不会去主动找谁,年轻时,打遍半个江湖,却没和庙堂之人有什么交集,连玄宗李隆基没见过几次。他啊,也就佩服李太白一人而已。可是他要和纬儿同行,是个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听说他年轻时和张玄列打赌说要比徒弟高低,可能是想挖个墙角,传授纬儿剑道。”
“那不是好事?”依剑城问到。
“福祸相依,天命不可知,全看纬儿命数气运,天命不可干预。”
“对了,纬儿带走轩辕云湘,沈书换会不会要有反应?”
“纬儿自己考虑到的事情,就按他的考虑去做好了。沈书换要是想杀纬儿,那轩辕云湘就是保命符。要是想救走轩辕云湘,纬儿自行其是便好。”
白发老头偏偏选择了轩辕云湘的那辆车,依纬幸灾乐祸也并未阻拦。上了车,那老头就睡着了,还打起呼噜,弄得轩辕云湘心神不宁。
出了广陵城十里远,车队身后突然出现大队马蹄声。远不是六十轻骑可以造出的声势。
来人是齐全宗,身后带来三百不退营铁骑。不退营铁骑身披重甲,马有重铠。驰骋时震天动地,齐全宗一身将甲,一眼便看出是急赶来的。三百铁骑声势浩大,秦素霓睡不踏实,便堵上耳朵,而轩辕云湘和探出头来,看看这如同奔雷的重甲骑兵。
“太子殿下回来时,我齐全宗没能接太子殿下,这回太子殿下又去游历,我齐全宗无论如何也要送太子殿下一程。”齐全宗行礼道。
赵煌武在马上恭敬行礼。依纬却亲切的多“齐叔不必如此,我依纬出城,齐叔还要跑个几十里来送行。我依纬何德何能。”
“我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我也没个媳妇,斗胆僭越,一直把殿下当成亲人看待。家人出远门,不送送还叫家人吗?”齐全宗认真到。
“齐叔啊,你实在可以,但是为了送我,还弄来三百骑兵。我要是没猜错,没有军令吧?私自调兵,其罪少说降职,要是多说可就是掉脑袋的。”
“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送送殿下,回去我便自去找陛下求罪……”齐全宗一遇到什么事,说话就有点结巴。
“不用了,回去说奉了本太子令,调兵三百,为我开路。便无人治你的罪了。齐叔,家人有时不用这样,也有情分。”
齐全宗谢过,跟了一段距离,便应了依纬,掉头回去。路上齐全宗竟眼泛泪光,小声重复到“家人,有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