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顾立伟的人就是这间医院的副院长,叶天涯的学弟。
“聂小姐,你外婆之前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因为她来时已经查出是晚期了,而且她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我们做出的是保守治疗,以减轻老人以后治疗时的痛苦......可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顾立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位我见犹怜的女人,也难怪一直被他视为神的师兄叶天涯,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着这位小姐了。
顾立伟:“对不起......”
宝言摇头,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责怪医生呢。
病房里,这位坚强的女人让小泽先进来,然后才见宝言,也是为了给孙女一个缓冲时期。
“小泽,你过来......”她的手伸出来时,已经是形如枯槁一般。
小泽有些胆怯,但是最后核实后鼓起勇气的走了过去,跪在了她的面前。
“小泽,你起来,外婆有话跟你说......”
小泽摇着头,哭着不起来,拿他没有办法,她只能就那样任由着小泽跪着在她面前将话说下去。
“小泽,还记得小时候,外婆教你唱的那首歌吗?”
小泽点头。
“唱给外婆听。”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为男子汉......一只海燕要飞跃多少片海,才能到达可以休息的海滩......”
她给小泽伴着拍子,闭着眼睛,听完她这辈子最后的一首歌,幸福感慢慢的将身体上得疼痛压制住。
“小泽,你小时候就一直在你外公的面前说,长大了要做一个男子汉......外婆一直都记得,小泽,你要记住外婆今天对你说的话,在今后的里,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姐姐,你姐姐比你更让外婆担心......她就是看着外表强,其实内心很脆弱,这些年,你还有我和你外公疼着你,可是你姐姐的身边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小泽,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她......知道吗?”
“外婆,我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你也,也一定会没事的......姐姐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小泽......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着,小泽上前,却被她挥手阻止:“别过来,小泽,别过来,去让你姐姐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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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来,外婆一直隐瞒着她的病情......我怎么那么笨,明明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经常咳嗽,我还以为只是感冒了,让她去医院......却没有想过回来好好的陪她到医院检查一下......”
当宝言知道外婆一个月前就已经入院,却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时,她心里愧疚极了。
“或者,那个时候我都应该坚持让外婆跟我一起到B市去!”
“我好后悔,天涯,你知道外公刚刚去世那时候,外婆却一直在安慰我和小泽......我根本没有想到外婆会生病......现在要怎么办?”
叶天涯的手轻抚在她的肩上,随后将崩溃的她整个人楼进怀中。
“没事......没事......”
这丫头哭,他的心为什么就那么的疼?
为什么?心中的异样让叶天涯感觉很奇怪,这种感觉很怪,但是又好像是应该存在的一样。
“立伟是最好的癌症专家......”可是,后面的话却叶天涯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也是一名医生,而且是非常杰出的医生,他非常的明白宝言外婆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外婆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病情告诉我......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都要碎了!”
“外婆只是怕你担心......”叶天涯安慰着她,可是宝言却一个劲的摇头,当他看着怀中那双泪眼时,心都纠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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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宝言走进去时,外婆朝着她困难的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的宝贝孙女来了,快来,快来坐下来,我旁边来......”
宝言自知这辈子与父母缘浅,母亲在她十几岁时去世,父亲与她关系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水火不容,跟聂家其他亲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甚好,唯有外公外婆是真心对待她这个外孙女。
“我不想你有事情,外婆,我们找最好的一声来治疗你......”
“不了......宝言,你知道的,外婆最怕疼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宝言,你就这样陪着我走过这一两天吧......”
“外婆,你不要说了......”宝言就像是一个孩子,失去自己心爱的东西时那样激动,她从未如此的失控,就像是当年母亲去世时,她趴在母亲的棺材上,又是哭又是闹,就是不肯离开。
“宝言,你外公的那个旧保险箱中,有一个红色的绸缎盒子,里面的东西,是给你的,还有一个是黑色的盒子,是给小泽的......密码是小泽的生日,你记住了,还有当我......当我......你不要将渔村的房子卖掉,将房子留下来,当你觉得累的时候,可以回来住几天......”
“外婆,你不要说话啦!”
宝言知道外婆现在没说一句话都十分的辛苦,所以她几乎是跳着脚,哭着让她不要说话了!
“这些我都懂,我知道,所以不需要在说了!”
看着外婆那辛苦的样子,宝言就觉得自己也好像在被火灼烧一般。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这丫头啊,最后想要跟你多说几句话,你就不耐烦了......”
外婆一副已经看透生死的样子,痛苦却清透的双眼中,是对他们往后生活,仅剩下的唯一牵盼。
第二天,外婆去世......
同样的灵堂,同样的白色拉住,还有同样在海边采摘的白菊......
小泽一直跪在外面,像是答应外婆做一个男子汉般的在外面照顾那些前来吊唁的人。
而这个时候,宝言却独自一人坐在外婆的棺椁旁,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陈旧的棺椁木材时,顿了一下,手指便紧紧的握在了棺椁的边沿上,很用力,似乎在稍微多用一份力量就能将棺椁抓破,然后将外婆从里面解救出来......
此时,叶天涯从前厅走了进来,他没有出声,只是走到宝言的身边,蹲下,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落在前额的杂乱细发,将它们都整理到了后面,让她看起来整洁了不少。
“宝言,外婆去世了,我们都很伤心,可是生病的事情,谁都不想的......你也不能这样,外婆如果知道你还这样放纵自己变成一个疯子,她会怎么想?”
昨天,在老人去世时,叶天涯亲眼见到了她是如何崩溃的,她是如何在医院成为了一个疯子。
两个月内,连续失去两个最爱自己的人,换做是谁恐怕都会崩溃。
她是很强,但是再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聂宝言也是一样,作为她这么多年的朋友,她什么时候软弱,叶天涯自然是知道的。
“宝言,你还没有失去一切,记得吗?”叶天涯的声音好温柔,像是唤回了一些她的神智,“宝言,你还有一个孩子,对,孩子,你还有一个孩子......你并没有失去一切......”
“天涯,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将爱我的人,一个个的带走......”
“老天爷是公平的,宝言,这只是暂时的苦难,宝言,宋家的人来了,你应该见见出去见见他们,千万别让他们看见你这样,好吗?”
说完后,叶天涯便转身走了出去......
累,为什么会忽然感觉这么累?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必须装出坚强去应酬别人,这种时候不是最应该她软弱无罪的时候吗?
宝言回想起自己当年十六岁时,也就是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她做的事情......
那一年,母亲去世,她刚上高中一年级,那个时候却已经每周都会有一天随聂天林去公司,旁听公司的董事会议......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当她进入大学第一年,她那时已经为聂家的公司赚了一千万,而她到公司实习时,也正好是大学一年级,那时候学校的很多人称呼她为‘女超人’,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击垮她。
是啊,所以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击垮她呢?
宝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棺椁前的镜子,整理好自己后,她走了出去。
来人是宋池净,却不见宋毅的身影,宝言有些失望,不过想想她又有什么理由怪宋毅不出现呢。
宋池净是一位非常有教养,而且做任何事情都滴水不漏的女人,对于未过门媳妇外婆去世的事情,就算是没有通知宋家,宋家知道了也必须派人来。
宋池净自然也是受了宋老爷子的嘱咐的。
宋池净一脸凝重,知道她两个月内失去了一对至亲,宋池净是发自内心的心疼这个女孩子。
宋池净:“宝言,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想说节哀吧......”
宝言:“谢谢,宋夫人......”
宋池净:“嗯,宝言,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将你外婆的丧事办好,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就尽管说,好吗?”
宝言:“嗯,我知道,替我给爷爷带句话,说我很好,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宋池净:“好......”
丧礼一直办了三天,结束后,宝言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是决定再在小院里住两天,收拾外婆留下来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