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的绿林镇,不再有纷至沓来的过路客,忙活了一整年的男人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聚集在了小镇唯一的酒家里。
客来酒家,今天依旧是整个镇子最热火朝天的地方。
男人们三五成群的围拢在数十个方桌旁,光着膀子喝酒吹牛。红木桌子上大都摆着三两道下酒菜,但却很少有人动筷子。
“只有掰腕子赢了的人才有资格吃下酒菜,哈欠~”,店小二趴在柜台后面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镇上的老少爷们,觉得他们是真无聊。
炉火烤的身子暖洋洋的,店小二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屁股下坐着掌柜的最喜欢的厚毛皮椅,手肘搭着被袖子和抹布擦的油光发亮的红木柜台,脑袋时不时点一下胳膊,浑浑噩噩的打发着一成不变的又一天。
在他晕晕乎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咣当一声推门的声响传来,店小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望向了大门口,正看到一位客人掀开厚重的皮门帘,走进了店里。
客人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店小二手疾眼快,拿起手边柜台上的毛掸子,快步走出柜台,将手中的毛掸子递到了客人手里。
接过毛掸子的客人抖了抖身子,细细的甩了一遍衣服上的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摘掉头顶厚重的狗皮帽子,放在了柜台上,伸手从灰白色厚大衣里掏出了几枚钱币,一字排在了柜台上,不多不少正好十枚。
“小二,温酒一壶。”
店小二小名狗子,八岁被掌柜的捡回来,在绿林镇呆了六年,早已习惯了镇上男人们五大三粗的形象,也习惯被一直呼来喝去的大骂,“狗子死哪去了?还不快给叔叔们上酒上菜?”。
大雪封山的日子,印象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文尔雅的对他说话,愣了愣神,狗子仰头看向客人。
是一位瘦削的高个子年轻人,黑色的碎发随意的披散在额头上,剑眉下隐约露出一双深邃的眸子,苍白的面色没有一丝血气,文弱书生似的。
狗子惊了一下,手上不停,舀了一大碗酒倒进炉火上的铜壶中,亮了亮嗓子,问道:“是过路的客人吗?”
“嗯,从北面来的。”
嘈杂酒家大堂里忽然鸦雀无声,大喊大叫的汉子们不约而同的闭嘴,扭头望了过来,视线集中在过路客的身上,尽显讶然之色。
敢在大雪封山的季节走进绿林山脉的,都是狠人,纯朴的绿林镇镇民们心中,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笼统的结论了。
年轻男人仿佛毫无所觉,转身看了看大堂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桌椅,便又转了回来。
刚才还一脸瞻仰高人的镇民,瞧见这么一张单薄清秀的孩子脸,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似的,急匆匆的各自转过脸去。
甚至有人嘟囔着,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又来散心了――显然之前小镇的冬天是碰到过这种事的,而且印象不佳。
这些喜欢装大尾巴狼的世家公子没一个好东西,镇民们这样想着。
抱着尽量还是不要招惹的心思,众人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大堂里的气氛又重新火热起来。
听到那些并不会显得小声的私语,石中剑心下好笑,也不说破,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开口道:“温酒就行,我站着喝。”
“得嘞,这就给您拿酒来。”
狗子口中回应着,假装不经意的用余光扫了扫不远处桌子旁自酌自饮的掌柜的,见对方毫无表态,蹙了蹙眉头,一手提起铜壶,将温热的酒液通过长长的壶嘴倒进白瓷酒壶里,不多不少,一壶刚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