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爸爸已经去上晚自习了,妈妈在看电视。
冲了个凉后,我坐在客厅跟妈妈聊了几句。她又追问起昨晚的那通电话。我有些无奈,只说是一个不太熟的同事,似对我有好感。她再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虚应着。坐了一会儿,我借口说困了,起身进了房间。
关上门,我长舒了一口气。林燕七适时的显现。
“你可以开始给我讲了。”我将椅子转了个向,背靠着书桌,自己则在椅子对面的床上抱膝坐了下来。
“好。”他应了一声,也随之坐下。
…
故事说完,已然至凌晨三四点。
听过很多个关于林燕七的故事,今天再听他本人系统的讲起,却是另外一番感受。这种感受与他刚出现时,他本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很符合。而他却一再地说故事中那个令他魂牵梦绕,让他甘愿舍生赴死的女主角就是我。在他的强调下,我听着故事时,常常不自觉的将自己带入其中。可是自认小家碧玉的我,与故事里那个大气恢宏纵横天地的仙子怎么也划不上等号。是故,故事虽完,我却呆望着他沉浸在自己的矛盾里。
他来到我跟前,抬手轻抚我的脸。也许是他毫不避讳的跟我讲了他们圆房的经过吧!我竟未排斥他的亲密举动,但我的脸却没有感觉。此时,我才发现我与他间竟隔着一层几厘米厚的透明层!
这是人与鬼的距离吗?若是如此,那个女孩为何能上我的身?我一时疑惑未解,末了,我想可能是邹淑清和许副总他们的说法有误吧。
在我愰神间,他仍痴痴地看着我,满脸的苦涩与伤感。
“为何我们总是在不同的空间里?”他的手未曾离开我的脸。
“你别难过,你对…她如此深情,上天一定会成全你们的。”看到他如此难过,我竟然又生出想摸他脸的冲动。我虽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却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心疼。
“会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我问。
“嗯,一定会的。”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竟替上天作了这个主。
“好,我等着。”他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微笑着柔声应了一句。
看着他笑了,我也忽然轻松了下来。精神一轻松,呵欠便跟着到了。
“你快睡吧,天快亮了。”他异常温柔。
“你呢?”我捂嘴打着呵欠问道。
“我去客厅。”他说。
“要不你就睡我旁边吧!”说完,我的脸瞬间红了。
我想我可能真是脑袋短路了!但话已出口,怎能收回?想着他要随我去广东,我在广东并没有客厅让他睡,而且他与我间有一道天然屏障,我便有些释然了。
“可以吗?”不止是我觉得不好意思,他也很意外。
我只点点头,起身关灯后上床侧身躺下。我还特意枕着自己的小玩偶熊,将枕头让给了他。接着,我听到他躺下的声音。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紧张羞怯中却莫名有一丝心安。
“贪狼,你说她再来是因为她那未完成的任务?”我还在找着自己与那云雾仙子的联系。
“嗯。”我能感觉他正与我同向侧身看着我。
那会是什么任务呢?我在心里想着。最后抵不住困意,带着这个问题睡着了。
七点多妈妈叫我吃早餐,我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困,不想吃。”就又在妈妈的责备中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十点多了。想着就在家呆这一天,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我特意的没去在意妈妈的一些话,而是开心的跟他们过了一天。
晚饭后,趁着妈妈下楼丢垃圾的机会,爸爸跟我说了句:“凝凝,你一直让爸爸很放心。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男朋友,爸爸都同意。”
他的话让我忽然想到了旁边的林燕七。
“谢谢爸爸。”我红着脸说。
“你这傻孩子,你都23岁了,早该谈恋爱了。你妈妈22岁时,我们就已经结婚了。”爸爸摸着我的头感叹道。
“22岁结婚肯定是不行了,26岁以后吧!”我笑着跟爸爸撒娇。
说26岁是因为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不会早婚,这是一个直觉。它缘何而来,不得而知。朋友同学在毕业一年多后,纷纷传来结婚的消息,而我对于“结婚”这两个字却还没有概念。或者是因为我也还想读研才有这种直觉吧。
“贪狼,为什么我跟外婆呆在一起,脸色会很差,跟你在一起却不会呢?”我对着镜子敷面膜,看着自己还算红润的脸,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也许这与我禁得起阳气有关。”他看着我说。“我本可以在死后回去的,但我怕我回去后再也见不到你,便自己入了阴间。”
“那你现在还能回去吗?”我无法说清自己的感受,心疼、娇羞、开心…交织在一起。他对云雾那份“溺水三千,只饮此一瓢”的深情深深的撩动了我的心弦。
“要经历投胎转世。”他说。他的回答让我想到了呱呱坠地的新生儿。
“什么时候呢?”想着他变成小奶娃娃的样子,我的嘴角不禁上翘。
“只要我想,随时都行,但现在我却并不想转世。”他的眼神再次转为炙烈。
我借做面膜闭上眼,不敢再看他。
敷好面膜,洗漱后上床。我依然背对他侧着躺下。入睡后没多久,我做了个梦。
在一处陌生的映照着青山绿树的江边,白衣飘袂的我正赤脚欢乐的行走在柔软的花草地上。忽然,一叶轻舟出现于眼前的江中心,船上一抹亮眼的白。月白衣衫,玉颜仙容,及臀白发于脑后微束后披于身后。他正是林燕七,不,是贪狼。船在我旁边靠岸,他深情款款地将手伸给我,未经犹豫我将手递予他。但他并未拉我上船,却是拉着我飞了起来。稍许的不适后,我就随着他翩然于天地山水间。
正当我玩得高兴忘形,叫了一声“贪狼”后,梦忽然醒了。
豁然睁开眼,却发现我与他面对面而卧,他的脸近在咫尺,一双星目正看着我。
“梦到我了吗?”他问。
“嗯,你的衣服要是能换成梦里的样子就好了。”这么尴尬的时候,我却还在执着于他的衣衫与他的气质不符。看来我的脑袋里真是有根筋错位造成短路了。
“可以换,但需要你提供一个样模给我。”他笑着说。
“画的行吗?”我的绘画基础还不错,要是可以画给他,我一定会尽力画一套与他的气质一致的古装给他。比如说梦里的那套就非常合适,只可惜我不能同穿着梦里的那身衣服。
“可以,画了烧给我便好。”他说话时嘴角上翘,煞是好看。
“那我明天早上起来先画件简单的,换掉你这一身。”我一时忘了形,竟然手随心动,待我触到他的脸后,才猛然惊觉。于是,赶紧缩回了手,侧过身去。
他伸出胳膊将我虚搂于胸,说:“你这样对我,我心里很是欢喜。”
而此刻我却是迷茫了。曾对于男女间的亲密相当排斥的我,还因此失了恋。短短10来天,前有一个许副总,后边又来了这个林燕七,他们让我一再迷失,而且还那么的自然。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我感觉自己真的像是换了个人换了种性情一样,曾经那份属于“宝姐姐”的矜持和娇憨似离我越来越远。
“贪狼,与她相比,我是不是很轻浮?”我想起了云雾仙子,幽幽问道。
“不要这么菲薄自己,前世你是仙子,不染尘世,自然飘逸;而此生,你已化人,即得人身便有人性。”林燕七忽然又与我面对面,看着我说。
“若我真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会失望吗?”他的话慰藉了我,也让我有了得失心。
“你既是她,她便一直与你同在。她既有使命在,想必此生也不会轻松。我既希望你完全苏醒,又希望你就像现在这样。”他轻拂着我的脸说。“我真的很希望能与你这样简简单单过一生。”
“我也企盼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刻爱情。”我看着他说出了心里话。
他忽然凑近,吻了我一下,虽然我没有感觉,但心里却与他一样火热。
“睡吧,明天还要出门远行。”他又在我的额头位置吻了一下。我点点头,然后往后退了退,给他腾出些空间。最后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眠。
我买的是下午两点多的火车票。于是,妈妈早早的做了午饭。爸爸因为下午有课,只送我到汽车站,一再叮嘱后,含泪离开。妈妈一直送我上了火车,直到车开后,她还在站台下流着泪挥手看我走远。我也早已泪流满面。虽是对他们不舍,但心却想去往更为广阔的天地看看。而远行也似是我们这一代大多数人的宿命。
我本来觉得买硬坐便好,但爸爸妈妈坚持让我买一张空调软坐。怕他们难过,我只得依了他们。软坐票价比硬坐贵上一倍,所以即使硬坐那边人挤人,但我坐的这车箱里却还没坐满。我的位置在双人座一边,旁边没人,对面是个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她旁边也没人。
林燕七坐在我旁边。他已经换了装。月白色的麻料云袖曳地长衫,腰上束了一根由很多银丝搓成的绳,一头银丝也用月白色绸带简单的束了一下。我认为他现在的样子才与贪狼的名号相符。
对面的女孩戴着耳机在闭目听音乐。在火车哐当哐当声中,我跟林燕七讲起了我的青春年少时光。
火车走走停停,从白天行到了夜幕降临。
10点多,当火车离上一个城市越来越远,外面几近完全黑暗时,林燕七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而我也感觉得到了越来越重的阴森气息。对面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盖着毯子入睡了。我站起身前前后后看了看,此时整节车箱的座位几乎空了三分之二。我的前后两排更是全空。而那些人,要么睡了,要么看着窗外发呆。车箱里一点儿说话声也没有,静得有些出奇。空调本已让车箱的温度很低,再加上周围森冷的阴气,我感觉从头冷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