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喝多了酒的沈逆航仍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沈逆航揉了揉迷糊的双眼,披了衣服去开门。门一开,便看到气呼呼的卓采翎站在门外。
原来昨晚上沈逆航跟路正豪喝得尽兴,却也睡得要多沉有多沉。适才卓采翎在门口却也不知敲了多久的门,难怪她生气。
“哟,是采翎呀。有什么事吗?”看着卓采翎瞪得老大的俏目,沈逆航心里也有些发虚,讪讪地问道。
卓采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压住火气说道:“人家知道你要走了,一大早过来看你,你却睡得和死猪一样,让人家等了老半天,真是没心没肺。哼!”
“昨晚见着豪叔,我俩久别重逢,一起喝了点酒,叫采翎小姐久等,真是罪该万死。哈!航哥给你赔罪啦,别生气了。”沈逆航讪笑道。
卓采翎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可内心却是极善良的。多年来,沈逆航常暗自感怀身世,卓采翎不是不知道,虽然时常与沈逆航打闹,但也少不了对他的百般体贴。
眼见沈逆航赔礼,又想到这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就要远离,卓采翎再也生不起气来。径直走到屋里,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里面是我爹给你的一些盘缠和贾未归的寿礼,还有……”卓采翎说着,声音却突然低了下来,脸也红了起来。
沈逆航莫名其妙,问道:“还有什么呀?”
“还有……还有……”卓采翎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好似蚊子叫声一般。
沈逆航与卓采翎十多年相处,只知道她平日大大咧咧,今日这番娇羞做作的姿态却是从未见过。
“这是你给我做的?”沈逆航拿过桌上的包袱,拆开一看,看到一双靴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呆了一下,才开口问卓采翎。
“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逆航知道这丫头从小能疯能闹,当年偷着学做饭险些烧了屋子,找蜂蜜被一群马蜂蜇的满脸包,却从未想到她还能做靴子,一时笑得站也站不稳。
“你笑什么?!不给你了,还给我。”看着沈逆航这般大笑,卓采翎本就娇羞无比的俏脸更挂不住了,作势便要从沈逆航手上抢回靴子。
“好采翎,航哥知错啦。这靴子真不错,我很喜欢呢。”沈逆航把靴子挡在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卓采翎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发火,“哼”了一声道:“本小姐亲手做的靴子,能差么?”
“那是当然。以后这鞋就过节才穿,平时都收起来供着。”卓采翎刚消气,沈逆航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卓采翎心情大好,笑道:“一双靴子而已,哪有你说的那样宝贝,穿坏了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沈逆航笑道:“哈哈!这种小事,岂敢经常劳动卓女侠大驾。”
卓采翎闻言,心道:“听说爹曾离岛去访问逆航的身世,多年也未查探道丝毫消息。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珞鹰岛上,年纪又小,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父母。就算到时回来,也不用我再为他做什么衣服靴子了。”
沈逆航看她半天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便去看那包袱里的物事。
包袱中有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红色木匣,上面写着一个“寿”字,想来是卓吟风送给贾未归的寿礼。
沈逆航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个黑色瓷瓶,瓶身上刻着“玉虚七花膏”几个字。沈逆航忿忿道:“嘿!这好东西,却便宜了那姓贾的老小子。”
“那姓贾的可是铸铁山庄的庄主,整个云州城也是极有身份的人。你可别乱说话,惹下了对头。”卓采翎道。
“哼!看贾万雷那二世祖的草包样子,就知道他爹也没什么了不起。”贾万雷当日口出恶言,沈逆航心中恨极,言语间毫不客气。
“唉。我求爹让我和你一起去,但是爹说我武功低微,又总惹祸,怎么也不许我跟你去。总之你可要保重,别乱惹是非,我是想帮你也帮不上的。”卓采翎闷闷地说道。
“哈哈!这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已经练成苍穹变第五重境界,师父还把苍穹变第六重的逍遥游篇心法传给我了。别人再想要欺负我,可没那么容易了。”沈逆航笑道。
卓采翎知他在宽慰自己,伸出食指刮了刮脸道:“我知道你修为长进啦,不用在我这里吹牛。”
沈逆航哈哈一笑,转头再看那包裹,里面散放着几锭银子,还有一个小巧的灰色褡裢。
他打开褡裢,从里面掏出数十片金黄色的树叶子,入手颇有些重量,竟然都是以纯金制成的。
褡裢旁边有个淡兰色的荷包,绣着一株苍翠柏树。沈逆航打开荷包,里面放着一些耳环、簪子之类的东西。
沈逆航认得里面有一个紫屏摇,是去年卓采翎生日那天卓吟风送给她的,据说价值不菲,小丫头也是喜欢得紧,好几个月一直戴在头上。
卓采翎见他打开了荷包,说道:“我可没有什么金子银子送你,这些首饰就给你拿去换点银钱用。”
听了卓采翎的话,沈逆航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丫头倒是真对自己好,可是这女孩子的首饰,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带在身上算怎么回事,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当下把荷包塞给卓采翎,正色道:“采翎,师父给的盘缠已经足够,我就算一辈子也未必用得完。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首饰都是你平日用惯了的,在我这里真的用不上,你便拿回去吧。”
说话间,沈逆航从屋内衣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瓶子,递到卓采翎手中,说道:“这个我也没用上,还是物归原主吧。”
卓采翎一看,正是前些时候自己拿给沈逆航治伤的玉虚七花膏。
沈逆航便要把包袱里的物事再包裹起来,却听到一阵抽泣声。
“呜呜……爹给的你就都要了,我给你的你全都不要。呜呜……你看不起人,我去告诉爹。”
“嗨,采翎别哭呀。你这些东西我是真用不上,放在我跟前真是糟蹋了,我绝没有看不起你。”沈逆航最看不得人哭,一时慌了神。
“你就是欺负我。呜呜……爹,沈逆航是坏人,欺负人。呜呜……”卓采翎哭得更凶了。
要说什么稀罕物事,或是金银珠宝,沈逆航是浑不在意。但卓家对自己有大恩,临别前却惹得卓采翎伤心,却也不是他所愿。
沈逆航正发愁间,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道:“两个小娃娃别顾着斗嘴,出来吃早饭,便送逆航走吧。”
说话之人正是路正豪。卓采翎这才想起还有旁人在附近,心下大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