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的小腿被雪花盖过。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方临双手揽着她的肩膀，微微弯腰同她的视线对上，“我是来救你的，现在你已经不是雪姬了，不能留在这里。”
“坏人，你是坏人！”
雪姬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忽然抽出一把长剑，朝方临直直刺去。
刹那间，画面跟方临之前的梦魇重合，也是在这样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同样是方临在寻找李若雪，反而被李若雪一剑穿心。
就在方临回想起自己的梦魇时，那种空间的扭曲感再次袭来。
糟糕，脚滑的梦魔困住李若雪还不够，竟然想要利用他对梦魇的记忆，将两个梦境重叠，这样一来，就可以将方临一起困住。
只怪场景太过相似，方临出现一刹间的晃神。
很快，他抛开杂念，手握着雪姬的手腕，用力将身体里的剑拔出。
这一次，没有血。
灵识是不会流血的，方临也感觉不到穿心之痛，顺利将长剑抽出，眼神一直紧盯着雪姬。
她的眼睛很漂亮，是标准的丹凤眼，此番没了身上那股凌冽的气质，看上去多了几分无辜，满眼震惊的样子，又透着几分纯良。
难怪这么好骗，被一个男人伤了大半辈子。
方临心中吃味，心道自己若是先遇到雪姬，就不会让她吃这么多苦成为李若雪了。
到底是哪个渣渣，竟然忍心伤害这么纯良的雪姬？
手中的剑，刻着“落月”二字。
还是这个人。
方临眼神一黯，露出几分危险的光，借着雪姬的手，生生将落月剑掰断。
清脆的声音，长剑断成两截，一半在雪地上，很快被风雪掩盖，剑柄这一段还被雪姬抓在手心。
“不要！”
雪姬发出尖锐叫喊，惊起一阵风雪，差点把方临给卷走。
但他紧紧抓着雪姬的手，将落月剑的剑柄扔开，双手控制住雪姬不让她去捡，呵斥道：“李若雪，你难过么？生气么？统统可以发泄出来，你看看，就是我将落月剑折断的，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看着我的眼睛。”
“你认错人了。”
雪姬忽然又恢复平静，看上去跟人偶一般。
是梦魔在作祟。
方临本想通过刺激雪姬将人的意识唤回，刚有点效果，就被梦魔阻断。
以为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方临冷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因为是梦境，雪原的上空其实是一片虚无的空洞黑暗。
但他知道，梦魔一定就藏在这一片虚无中看着他们，等着自己的猎物慢慢被梦境吞噬，再下来享受上等的灵识，那一定非常美味。
雪姬又开口：“你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方临浅笑着，做出引导。
雪姬打量他几眼，困顿道：“我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在等谁？”
这话快要把人绕糊涂了，雪姬想了想，随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等谁，他告诉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剧烈晃动。
方临下意识将雪姬护在怀中，天崩地裂间，雪花胡乱飘洒。
一片混乱之后，方临将身上的雪抖开，怀中已不见雪姬的踪影。
梦境的场景被改变了。
但这都不是方临熟悉的场景，所以应该还是在李若雪的梦里。梦魔无法控制他，所以在这个梦境里，方临可以自由行动。
雪原的雪消散了大半，周遭像是经历过巨大的灾难，变得一片狼藉。
有人在哭。
方临顺着声音靠过去，见雪姬躺在地上，轻轻抽泣着。
他把人扶起来，对方立即跟他打起来，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掉。
“是我。”方临控制住她的双手，“认出来了吗，我是方临。”
似乎是被方临的名字刺激到，雪姬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方临。
方临拉着她的手，再现实中的肉身便开始召唤他们的灵识，两相呼应，李若雪有了要醒过来的迹象。
梦魔当然不肯就此放过两个猎物，黑暗笼罩而下，将两人困住。
雪姬刚刚清醒一点的意识，又被冲散。
方临在她开口之前主动解释：“别问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要保命就跟我走。”
雪姬要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又是这句话。
方临自行屏蔽她的反抗，大手将她双手禁锢：“乖一点。”
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将她双手抓牢，方临右手往后虚空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把长剑。
“啧，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你反而听话了。”
手握着逢魔，方临底气十足。
本来只是借机试一试逢魔的驯化程度，没想到一次成功，逢魔剑身缠绕的浓重血性，就连梦魔都惧怕。
“逢魔斩！”
只需一剑，滔天红光崩裂开来，将整个虚幻的梦境劈开。
梦魔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落荒而逃。
“呼……”
灵识归位，方临率先睁开眼，察觉到梦魔想要逃走，飞身将其抓住，梦魔没有实形，只是一团青烟，很快便从方临手中挣脱。
方临甩出两张符篆，将其困住。
“这下，逃不掉了吧。”
方临勾勾手指头，两张符篆便将着团胡乱挣扎的青烟给带到他的面前。
梦魔的攻击力很低，几乎一下就被方临给捏碎。
李若雪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角挂着泪痕，看上去十分疲惫。
“醒了？”方临凑到她的面前。
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李若雪都差不多记得，一睁眼对上方临的脸，微愣：“你怎么会……”
“梦魔将你困在梦境里，我进去把你拉了出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李若雪扶额：“头有点昏沉，但应该没有大碍。”
她抬眼看向方临，一句道谢的话梗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四目相对，一向嬉皮笑脸的方临却说不出玩笑话，直勾勾盯着李若雪看，想起她雪姬的身份，不由自主道：“离开雪原，很辛苦吧？”
一句话撞碎冰山。
李若雪冷清的脸上出现崩裂，随即再次竖起高墙：“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我偏要管呢？”方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