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正在客栈门口整顿,马上就要出发,方临跟凌霄默不作声潜入他们的队伍最末尾,一队车马便连成一条线从客栈出发,往城门口而行。
守城门的人经过例行检查,将他们放行,商队很快就进入城郊,渐渐将潞城的辉煌灯火甩在身后,进入人烟稀少的地带,隐没在夜色中。
月初的月亮如同一把细长的弯刀,悬挂于高空,边上有一片乌云,慢慢悠悠飘过来,逐渐将月亮遮挡。
乌云掩月,正是阴气渐浓的夜。
方临叼着一根野草半躺在货物之上,马车正匀速前行着,一颠一颠非常规律,他的身子也跟着马车的节奏轻轻晃动,胸口还有只睡得正香的小狐狸。
一人一狐看起来十分悠闲。
凌霄端坐在一旁,抱着剑侧眼看方临,微微皱眉:“即是要出来做正事,就该有个正形,你这样成何体统?”
“你似乎忘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弟,似乎管教不了我。”方临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轻声陈述事实。
凌霄被噎得神色一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自己反倒有些尴尬,低声咳了咳:“是我多嘴了。”
之后凌霄就一直没跟方临说过话,抱着剑坐在一旁,警惕观察四周。
商队很快进入齐衡山的地界,周围的风忽然就变大了,月亮的光辉彻底被乌云遮挡,天地间似乎盘旋着一些乱窜的不明物体,掀起阴风阵阵。
许是之前就很担心,到了齐衡山地界后,商队立即加速,车轱辘转得飞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齐衡山太大了,即使是从山脚经过,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乌云越来越厚,天幕如同一张黑布笼罩在人们头顶,四周乌漆嘛黑,凡人什么也瞧不见。
而方临看似闭着眼,却是一直用其余感官留意周遭动静,阴风吹得不寻常,进入齐衡山地界后四周凉意更甚,但这些店铺不会要人性命。
山中常有精怪,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齐衡山上有老林枯木,阴气易于聚集,有精怪乱窜并不至于伤人。方临继续闭眼等着,商队的人却紧张不已,再三加速,马鞭抽在马背上,速度越来越快。
“方临,西南方向,有异动。”凌霄冷静开口。
方临睁开眼,朝西南方向看去,肉眼瞧不见,但修士的眼睛可以穿透夜色,修为越是纯净高超,就看得越清晰,逐渐不再受到肉体凡身的束缚。
虽然有符纂技能傍身,但他的正经修为还未超过凌霄,凌霄看得见西南方向的异动,他支棱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瞧见。
一时间,胜负欲被激发出来。
方临不愿认输,悄悄放出一张符纂,飞去西南方为自己探测。
凌霄瞧见了,有些诧异:“你何时修习的符咒之术?”
而且看上去在符纂上修为不低。
方临避重就轻:“被逐出师门总该为自己谋求新出路不是么,再说了,师尊肯定也不希望我再用飞云宗内的术法,就像你说的,会引起外人误会。”
“符纂终究不是正道。”
“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方临不以为意,把小狐狸塞进前襟之中,站起来继续道,“因为修习的人少,所以是邪道?不过对我来说,只有品性好坏没有功法正邪之分。”
凌霄习惯性抿唇,思忖片刻后忽而露出一丝赞赏目光:“出来这段时间,你成长了许多。我知你心性不坏,师尊将你逐出师门定然有他的原因,这一次命我将玉佩拿给你,想来也是提醒我,你并非同飞云宗势不两立,反而还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人。”
“你想多了。”方临苦笑不得,心想逍遥子这老头儿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
凌霄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点英雄病,总爱多管闲事,为人端方正直到无趣的地步。
方临最受不了他用一种“指点”的姿态同自己相处,以前在飞云宗的时候,他就以大师兄的身份为他解围,但从来不为他彻底解决问题。
眼下亦是如此,明明已经不是师兄弟的关系,凌霄还是以长者的姿态同他说话,好似什么都知道,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方临送出去的符纂很快飞了回来,带着一身闪闪的金光,划破夜色,缓缓落在方临手上炸开成金粉似的光点,带回来的信息随着散落的金光汇入方临体内。
凌霄在一旁看着,冷声道:“如此麻烦,若是修正统术法,只需一眼便知。”
“我记得宗规里有一句,戒骄戒躁。凌大哥有空对我冷嘲热讽,不如多背背宗规。”方临说话带刺。
“你……罢了,你伶牙俐齿,我不同你多说。”凌霄一脸痛惜,“你说得对,我无权干涉你的行为。”
就在二人说话间,商队已进入齐衡山腹地,四周阴沉沉的,黑暗中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众人笼罩其中。
根据符纂传送回来的消息,西南方向有灵力涌动,且山鸟飞尽,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嘭!”
“吁~!”
伴随着一声巨响,商队整个乱做一团,前面的马车不得不停下,而后面的车马必须立即拉住,有些没能刹住的马车撞上前面一辆,马匹和人发出吼叫。
“有鬼啊!有鬼!”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商队的人开始慌了,但大部分还是在车马附近来回窜,不敢跑远。
方临飞身往前,在混乱中找到程涛:“让你的人别乱跑,尽量抱团。”
“小兄弟,怎么是你?!你是来救我们的吗!”程涛面露喜色,抓着方临的胳膊。
方临把手抽出来,正好凌霄也赶上来,于是指了指凌霄:“诺,我跟你说过的飞云宗弟子,他为人正派,就想来看看这齐衡山究竟有什么妖魔鬼怪,你们放心,有他在肯定不会出事。”
凌霄瞥了他一眼,拿着霜雪剑继续往前,不作回应。
有人从前面跑回来给程涛汇报情况:“老爷,咱们折了一匹马,不知道什么情况,忽然就倒地猝死了!”
程涛又黏在方临身边:“人呢,弟兄们有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