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不懂事只因涉世未深,也因为有一方土地,足以安身。
——赵宁
赵宁抱着盒子从楼梯上下来,温落奇正专注的和刘沛菡在游戏里厮杀,赵宁将盒子摆在了常陌面前,温落奇分心凑过来看,还不忘放下手中的游戏。
刘沛菡全神贯注丝毫不被外界的环境所干扰,温落奇一心二用,没一会儿,就被刘沛菡斩杀了。
三个人一齐凑了过来,赵宁扬起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都猜猜,里面放的是什么。”
温落奇先出声:“宝贝!”
赵宁:“废话。”
常陌:“别卖关子了,要说快点说,不说算了。”
赵宁立马怂了:“说,说。女士们,先生们,见证奇迹的时间到了,当当当。”赵宁缓慢的掀开盖子。
豪华的包装下装的是一个极其丑陋的遥控飞机,既不光滑又不不流利的机身,看起来也不太对称的机翼,不是金属的外壳,刷着一层白色漆,还写着浅蓝色的字母“2z”,飞机一旁放着,一个鹅黄色的遥控。
赵宁小心翼翼的拿出飞机,仔细的端详,以前觉得,它简直无比好看,毕竟所有亲手制作的东西,人们都会给他赋予一种特殊的情愫,像是自己的血肉。
温落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把将飞机捞在了手里,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了一遍,觉得真的不是一般的简陋,失望地说:“这就是你说的宝贝,也没什么特别的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不对,它太特别了,简直特别到没朋友。这什么做的怎么轻飘飘的?”
赵宁被温落奇的“没什么特别”激到了,怎么可能不特别,它是自己最难熬的那几年的精神寄托,似乎只要完成了它,就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见到自己相见的人。
有些事一旦错过了便永远错过了,有些人一旦离开,就是真的离开。赵宁接过温落奇手里的飞机说:“子非我安知我之乐。”赵宁低头温柔的注视着飞机,右手不停地抚摸着机身。
常陌模糊的记忆里。
一个小小的男孩,平时笑起来软绵绵的甜,最喜欢在没有人的时候低声抽泣。他过得小心而又谨慎,深深的将思念埋在骨里,从不轻易说出,安静如他,乖巧如他,亦然叛逆也如他。少年的不懂事只因涉世未深。
赵宁从来都是一副不争不抢,从容不迫的性子,所以他很少与人争吵,也很少与人翻脸。待人和善,能让则让。经历风雨的人怎么又能体会伞下的自得,正如常陌不懂赵宁的窘迫。
赵宁待在常家越久心里越不对味,尽管所有的人都没有把自己区别对待,但他自己把自己圈到了外面,他们待他越好,他就愈发难过。难过到想一个诺言也没有兑现过得爸爸。想起说不久要回来接自己的妈妈,想起来他不姓常……
平米限制住的不仅是脚下土地的面积,还有人的头脑。在常陌的脑海里最快的工具莫过于公路上奔驰的汽车,因为实践出真知。
在常陌脑中飞机,火箭只属于理论一类。但赵宁毕竟是飞过的人,从南方到北方,从国内到国外,不管去哪儿,赵宁从来都没有离开妈妈这么久过。
想念是雨滴,积累的多了你才能发现他可以淹没很多的东西,例如:理智……
赵宁在那段时间特别喜欢奔跑,玩命的跑,争分夺秒的跑。
从那时起,赵宁就不并肩和常陌一起回家了,因为赵宁实在太快了,常陌想追上赵宁实在是天方夜谭。赵宁每天在奔跑大军的最前方,但回家最晚,因为他要常陌一起回家。
他不敢一个人面对常奶奶,因为没有血缘的羁绊,一切都没有那么理所当然。常陌想吃什么东西,就去死乞白赖的一遍又一遍撒娇,没有任何顾忌。
这种状态是他羡慕的,当然,他也可以这么做,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把他当做异类,只是他自己在别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建起了厚厚的堡垒,把自己圈在里面,与世隔绝,不让别人走进,也不自己走出。
常陌踏着欢快的小碎步姗姗来迟,赵宁坐在古井旁的大青石上等着常陌,两条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上的小砂石。满脸干涸的泥汗渍,因为风中夹杂着飘扬的沙土,所以迎风而上奔跑的时候不免会沾染许多。
常陌笑容满面如沐春风,两只眼睛中闪着光,像是白月光照射的水面,波光粼粼,细碎且夺目。
赵宁也暗暗扬起嘴角,略带些生气的对常陌说:“你怎么那么慢,我都等多久了。”
常陌瘪瘪嘴,还是笑着:“我让你等了?不等就自己回呗,我又不是不认路。”
赵宁理直气壮的说:“好,我自己回,我一放学我就往回跑,然后常奶奶,要是问我,你呢?我就如实回答了?”
常陌有些慌,要是被奶奶知道她一天放学不回家跑去大坝捉鱼,估计写完两支铅笔都是有可能的。有时候文罚还真不如武打,你看,像熊武他妈那样多干脆,三天两头的一顿竹棍面,把熊武养的多么的皮糙肉厚。
常陌立刻双手合十,诚恳的对赵宁拜了拜,说:“樛木哥,怎么说咱们也是吃一锅饭,不看时间也要看看成本是不是,奶奶罚我多费铅笔啊。”
赵宁装作很是气愤的拍拍屁股上的灰说:“我明天只等你一会,要是你还不回来,我就立马回家。”
常陌保证到:“我明天肯定不会让你久等的。”
常陌和赵宁继续并排走着,两人都是大大的书包,小小的个子,背影看起来有些和谐的可爱。常陌摇头晃脑的看着路边已经看过无数遍的景色仍不觉得腻依旧看的兴致盎然。赵宁半耷拉着脑袋踢着并不碍路的小石子。
赵宁没有任何铺垫的说:“常陌你想要飞机吗?”
常陌转过头,看着赵宁疑惑的说:“飞机?我有一堆呢,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几个。”
赵宁摇摇头,苦涩的一笑:“你的飞机不会飞,我想要的是会飞的飞机,可以去任何地方的飞机。可以带我找到妈妈的飞机……”赵宁后半句没有说出来,悄然的埋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