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倾之后又去了另一处,关押粤瓯的地方。粤瓯这几天还没有审过,酷刑倒是用了不少,所以,相比于杨案的泰然,粤瓯就显得躁动。
才在门口看到陆少倾就开始吼叫。
“大人,陆大人,我说,我都说,我…我老实交代。”粤瓯眼里充满了恐惧,但又有惊喜,声音嘶哑且中气不足。
大理寺的酷刑可不是说说而已的,进来的人不死也得掉层皮,断胳膊断腿都是正常的。
陆少倾示意狱卒开门,粤瓯挪动位置,匍匐到陆少倾身边,仰头望着陆少倾。
看到陆少倾时,他眼里有惊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几天以来,粤瓯什么人都没见到,每天招待他的只有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了陆少倾,他可得抓住机会。
粤瓯身上由于受了刑血迹斑斑,手上和身体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不少地方还在化脓,看起来都瘆人。
陆少倾也不会觉得他可怜,如果他可怜,那邺城八万条人命难道就不可怜?
“没时间听你废话,要说什么就说。”
粤瓯见陆少倾愿意听他说,表现得很欣喜。
“我和杨案的往来得从七年前的那一次黄河水灾说起,那时候我才升任工部尚书,杨大人找到我,说他有一个牟利的法子,当然,就是大人所说的……。”
陆少倾有些不耐烦,这些他都知道,“粤大人,你知道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我想知道的是,地下钱庄。”
一谈起地下钱庄,粤瓯明显紧张。
“起先我也并没过问那些钱的去处,那时候我跟杨大人是三七,我们拿的也不多,也就好销。只不过后来,我们心越来越厚,那些官银在我手里就变成了烫手山芋,甩也甩不出去,而且风险也大。之后我就找到了杨大人,这才知道,他一直有个地下钱庄给他销官银,再之后我就只占了一成。”
果然,陆少倾他们已经查到了地下钱庄这条线索,只不过一直不清楚。
“地下钱庄是谁的?在哪儿?”
粤瓯说话磕磕绊绊的,嘴巴直打哆嗦,“大人,这…这…。”
“说。”陆少倾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相逼,他今天一定要全部都知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钱庄,是…是…刘大人的。”
陆少倾冷笑一声,“刘全。”
粤瓯也没反驳,陆少倾就当他默认了。
“继续。”
“其实刚开始,我也只是知道那个钱庄的存在,不知道它在何处,后来偶然发现刘大人的儿子,经常去提钱,我本是觉得古怪,就好奇。”
想来那刘革处处谨小慎微,可耐不住有个傻头傻脑的儿子,这次算是被他这个亲儿子给坑惨了。
等陆少倾再回到杨案那边时,君卿和宋子衿已经站在门口了。
君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怎么样了,问出什么来了吗?”
陆少倾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见他这副样子,君卿和宋子衿也以为陆少倾无功而返了,满脸遗憾和无奈。
宋子衿有些不明,“这粤瓯看着也不像是严扛死打的人,净这般顽固。”
陆少倾本就是想逗下他们,见他们都信以为真了,也就没觉没必要了,嘴角噙着笑意。
“你们还真信呢?”
此言一出,君卿和宋子衿也知道被陆少倾捉弄了。
君卿倒是没什么,宋子衿有些嗔怪。
“行了,快说吧,没时间了。”
“城北的奴隶市场。”
这是陆少倾从粤瓯嘴里听来了,想来都这般境地了,也不像是假话。
一听陆少倾开口,宋子衿如梦初醒一般,大悟之后才尽然了解。
“刘革府邸就在城北,且城北的那个奴隶市场,一直以来暴乱不断,好几次镇压都无果,人流量在所有的奴隶市场中是最大的,来往的什么人都有,没人会去注意今天他在哪儿出现过。”
说到这,宋子衿懊恼,“在这样一个地方建地下钱庄,虽是有些冒险,但也何尝不是一种保障。我早该想到的。”
知道宋子衿想的是什么,要是她早一点想出来,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本不是她的错,却要承当这一份压抑,陆少倾也知道她不好受。
“与你无关,不用事事都往你身上担责,今日我们若能一举歼灭,也是一件好事。”
宋子衿还是有些在意,“正事要紧,先不谈了吧。”
宋子衿所说的正是就全靠君卿了,陆少倾不知道以怎样的态度对君卿。
“有劳了。”除了道谢,好像也别无他法了。
君卿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他到时觉得陆少倾太过见外了,也难怪,两人认识前前后后不过半月。
“没事,那我先去了。”
陆少倾,“嗯嗯。”
想起宋子衿方才说的暴乱,陆少倾还是有些担忧他,叫住已经走了两步的君卿。
“小心些,切不可冲动,凡事注意安全。”
陆少倾知道君卿不是冲动的人,可还是想提醒下他,就连陆少倾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心像揪住了一样。
也许是这几天接触下来,他早已经把君卿当做了朋友,他的体贴细心,他的温润如玉。
君卿回头,冲陆少倾淡淡一笑,示意陆少倾安心,他自有分寸。
这一笑,使得陆少倾心头荡漾,转头见宋子衿以一种及其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透着丝丝嫌弃。
宋子衿觉得这两人有些腻歪,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用得着用那有去无回的眼神互相慰藉嘛!跟古旭阳他们待久了,宋子衿也没觉得他俩有什么,只是想着,这就是男人。
杨案坐在哪儿,还没从刚才陆少倾的话缓过来,这会儿就听到外面有动响,像是兵器接触的声音。
接着微弱的蜡烛,勉强能看见,不远处的两个狱卒已经倒在地上,地上红色的液体被照得发亮。
远处还站了一人,身形有些熟悉,手里的刀拖在地上,一点一点向杨案走来。
大刀划过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压抑着杨案,他此刻心里极其恐惧,左摇右晃之后发现狱卒都已经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