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这一夜睡得很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躺在地上的干草上,头下枕着一块木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坐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当他看到那个塑像时,他想起来了。
这是大哥的家,他看看地上没人,大哥去了哪里?
他站起身刚想向外走,这时头戴着一顶破帽子,身上穿着辨别不出底色的衣裳,手里拿着几个红薯的那个人走过来问道:
"小兄弟,睡醒啦!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睡得很好大哥,这么早你去了哪里?"
"你看,我出去弄些吃的,是不是饿了?来,我们烤着吃,这回让你吃顿热呼饭,去外面拿点柴禾,我生火。"
"大哥,柴禾是什么?"
那人放下手里的红薯在地上,瞪着眼睛奇怪的看着他。
"你不会真的来自天上吧!柴禾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些,还有那些。"
他指着地上的干草还有木头说。
"这些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小月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外走去。
吃完了烤红薯,那人说道:
"今天哥带着你出去看看热闹,手气好的话呢,晚饭我们就能吃点好的,或许还有酒喝。"他微笑着看着小月说道。
"那酒太呛人,我不喜欢喝。"
"你多喝几次就会喜欢上了,走,我们去找吃的去。"
小月跟着那人沿着昨晚那条路向城里走,现在是白天,周边的一切都看的清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城郊附近,那稀稀落落的房舍是农家,附近还有大片良田,他们吃的红薯就产自这一片田里。
到了城里,他们来到闹市区,那人转身对小月说道:
"兄弟,这回就看你的了,看见没有,"他指着拄着木棍的一位正在乞讨的老者说:
"你就学他那样,看见那些走过来的人,就跟他们说,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那样就会有人给你钱,有了钱我们就能买吃的了,不过,"
他上下打量一下小月,随手在自己的手上吐了一口吐沫,手上有刚刚烤红薯时的灰土,于是,他在小月的脸上抹了几把,瞬间,小月本来白嫩的脸上被画上的几道黑灰。
"这样就行啦,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他推了一把小月。
"可大哥,我早上吃饭了,不饿啊!我怎么能说很久没吃饭呢?"小月感到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人几乎被他的话气乐啦,摇着头说:
"你就按着我教你的那样说,不然没有人可怜你,你要装着越可怜越好,否则今晚你就饿肚子,也没地方睡觉,知道吗?"
一听饿肚子,没地方睡觉,大哥那个家又要不要他,小月虽然万分不愿意还是向人群走去。
小月看着他前面的那位老乞丐,正伸出干枯肮脏的手对着一个走过来穿着长袍的人说:
"赏点吃的吧,可怜可怜我吧!"
那穿长袍的男子理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那老乞丐又向走过来的另一位挎着篮子的女子伸出手,同样的话语又说一遍,那女子也同样不理不睬地走过。
小月试着伸出手,可他说不出那些话,为什么要向人讨要,他很好奇,那些人为什么不给那个向他讨要的老者?他一时弄不明白缘由,索性不去想,还是照着他的样子来做吧。
他就那样伸出手站着,愣愣地望着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有的人看了他一眼,有的人如若没看见他一样,人们都冷冷淡淡地,如同这晚秋的天气有点凉。
正当他不知所措想放下手的时候,一个领着小女孩的妇女走了过来,那小女孩看着他微微一笑,转身对那妇女说:
"娘,给他几文钱吧!看他怪可怜的。"
那妇女看了小月一眼,拉了拉一直站在小月面前的小女孩,就要向前走,可小女孩挣脱了她娘紧拉着她的手。
"娘,给他几文钱吧。"
那妇女无奈,掏出几文钱给了小女孩,小女孩将钱放到小月的手里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月攥着几文钱,心里有些感动,这种感觉又一次让他体会到,上次是在小雨哥哥那里。
可他那木木的没有任何过去记忆的,也不懂人间何为疾苦,何为感恩,他那冰冷却是干净的灵魂中,有丝丝松动,渗出些暖意。
正当他还在体会那是什么的时候,那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从他手里将那几文钱拿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好样的,我一看你就是这块料,你这张小白脸招人待见,接着来,要喊出来,知道吗?换个地方重新来。"
那人拿着钱又躲到一边,小月得到了认可似的,心里也觉得很高兴,很听话地又换个地方,接着站在那里。
这次他不再犹豫地伸出手,嘴里说道:
"可怜可怜我吧,我很饿……"
就这样,他不断进步,一天下来,他得到了超出想象的收入。
晚间回到庙里,他们不但买回来酒,还买了新鲜的馒头,甚至还买了块隔夜的熟肉。
他们坐在地上吃着,喝着,那人还破例分给他一小片肉。
小月很满足,今晚他吃的很饱,他甚至感觉到自豪,他没因获得食物而挨打就能吃饱肚子,他首先感谢的是这位大哥,不但让他有了地方住,还能吃饱,这就是家。
他喝了一口酒说道:
"大哥,有家真好。"
"知道了吧,明天好好干,以后我们每天都有好吃好喝,信大哥没错,来,再喝一口。"
这一夜,小月睡得很踏实,他竟然有了梦,他梦见自己穿着绸缎衣裳,还骑着一匹白马,威风凛凛地走在大街上,身后还跟着一队的随从。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月进步很快,每次上街前他都要装饰一下自己、那人甚至将他自己身上的衣裳让小月穿上。
可即便如此,小月那光滑的肌肤,那眼睛里闪现出来的清澈见底的光芒,仍然是那么不像个真正的乞丐,倒像似哪个大户人家走失的孩童。
就是这样,他那真诚的,有些害羞的,还有那每接受别人施舍时,不自觉流露出的感激的神情,还是那么打动着路人的心,尤其是孩子们的心。
小月就这样暂时安定下来,他倒是没感觉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妥,一段时期后,他成了这一带有名的乞丐,也因此引来了别人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