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一些流寇所为，皇上已派禁卫军将其剿灭，被抢去的银子也如数追回。”夏若瑶低沉的嗓音答道。
心中又是一阵揪痛，闭上了眼，追回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她，已不在了！
追回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她，已不在了！
“雨儿葬在哪儿？”他沉声问道。
王妃看了一眼王浩天：“雨儿不是郡主，不能进王家的祖坟，娘亲把她葬在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王浩天头一昂，快步朝莫湖畔奔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毫不理会路人对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提气往莫湖畔飞奔而去。
萧雨的坟孤零零的葬在凉亭的西边，紧靠坟的左边有一座小小的坟，应该是小眉的坟。
坟砌得比较考究，大大的圆形的坟用青砖砌成，四周种满了萧雨生前喜欢的花草。刚刚过了立春，花草都抽出点点嫩芽。
俩座坟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就像是主仆，萧雨与小眉身前是好姐妹，死后葬在一起，黄泉之下，倒也不怕雨儿寂寞了。
王浩天蹲下身，双眼直直的盯着墓碑，手缓缓地抚摸着碑上“萧雨”俩字，就像轻扶着萧雨的脸，“雨儿浩大哥来看你了！”他轻轻地说着，生怕惊醒了坟中人的梦，“雨儿，浩大哥回来了，你，却不在了！”
手来回在墓碑上摩挲，“爱女萧雨之墓！”触痛了他的手，刺痛了他的眼！
王浩天扶着这几个字，喉头滚动，很久很久，缓缓地站起身来。
“我叫萧雨，是王妃的丫坏……”
“浩大哥，你知道我的字……”
“对不起浩大哥，又让你做了一回挡箭牌……”
“我萧雨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要与人分享你”
“你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
王浩天闭上了眼，往事历历在目。心，痛的没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西王府的。回到王府，进直进了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眼神空洞的对着萧雨作画他题字的唯一的一副作品“紫意盎然”。高雅的紫色的花儿从绿叶丛中垂了下来，衬着点点嫩黄，显得那么娇贵，那么高雅。当日的点点，在心头萦绕，只是苦涩至极！
日子不会因为有人的快乐而来的快些，也不会因为有人的悲哀而停下脚步。
东方路出鱼肚白，第一缕的阳光冲破云层射进书房，新的一天开始了。
书房的门被缓缓地推开“出去！”
下人迟疑了一下，惊恐的退了下去。这样的主子他们还是同一次见到，在这之前的小王爷虽说有些清冷，但对下人还是温和的，记忆中好像从没大声呵斥过下人。今天的主子，不，是从昨天听闻雨儿小姐的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哎，这也那怪，像雨儿小姐那样的人，真是人见人爱，更何况是小王爷！也难怪小王爷如此伤心了！自从雨儿小姐来了以后，王妃，小王爷就像换了个人，特别是小王爷，都喜欢笑了！小王爷对雨儿小姐更是没得说，简直是宠雨儿小姐。
“支呀“门再一次被推开，“出去！”王浩天冷着声音说道。
“是我！”王绪川抬腿跨了进来，声音中没了以往的慵懒。王旭川在王浩天对面坐下，看到王浩天的神色，心情跌到谷底，他命令自己一定要淡然，伸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到茶，手止不住轻颤了一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迹：水有些许溅到了桌上。像是掩藏心慌，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冷的？
对面的王浩天依然目光空洞的看着面前的一副紫藤作品。
“你……还好吧？”王绪川垂下眼帘，不让王浩天看到他眼底，说道。
王浩天缓缓闭了一下眼，目光投到王绪川脸上，看到王绪川的神色的一瞬间，心中明了，你不也一样吗？
收回视线，抚了抚画，轻轻地地将画收了起来。就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
“来人，更衣。”下人送来了洗漱用品，王浩天默默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
萧雨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但仍无损他的俊美，现在的他，书生一般的儒雅中带着冷峻，整个人显得邪魅。
王浩天淡淡的说：“一大早的赶来，你也没用早膳吧，一起用吧！”
王绪川低头慢慢喝着冷了的茶，心，却完全不在茶上。
王浩天说完，率先出了书房，朝秦水阁走去。王绪川一怔，也站了起来跟着他往秦水阁走去。王妃坐在主位，左边是难得见到一面的兰妃，往下是夏若瑶。
“娘亲今天的身子可好些了”王浩天边说边在王妃右侧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王浩天：“好多了，浩儿，你……”王浩天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
王浩天微扯了扯嘴角：“娘亲，我没事。”
“绪川见过皇婶，见过兰姨。”王旭川跨进秦水阁的膳房，向王妃行了个礼。
兰妃点了点头：“不必多礼。”
“难得绪川来和我们一起用早膳，来，坐。”王妃说道。王绪川依言在王浩天的旁边坐下。
“若瑶见过玉王爷！”夏若瑶在位子上向王绪川微行了个礼。
“夏小姐也在啊！”王旭川眼眸在夏若瑶脸上一扫，恢复了一贯的慵懒。
“是啊，这段日子我们西王府还多亏有若瑶在啊！”兰妃尖细的嗓音响起。
“表哥，你，没事吧？”看到王浩天淡淡的黑眼圈，夏若瑶关切的问。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事实上昨晚他呆坐了一夜，只是不想娘亲担心，才这么说。
王旭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夏若瑶。
下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菜。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王浩天的回府使王妃的心情开阔了许多，但眉宇间的忧愁，还是深深的凌迟着王浩天的心，不管怎样，娘亲不能再受到打击了！想着，王浩天压下心中的悲痛，时不时为王妃添点食物，“娘亲，这是您喜欢的丸子，来尝尝！”王妃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好”王浩天看着王妃脸上的笑，心中却酸楚无比，雨儿在的日子，一顿膳食用得开开心心，现在一家人在一起却要强颜欢笑！
感受到夏若瑶炙热的目光，王浩天夹起一个茶果子，“若瑶，来尝尝！”
夏若瑶微笑着接过：“谢谢表哥，王妃您尝尝这个，表哥你也尝尝这个！来姨娘……”夏若瑶一一为在座的人布菜。
王旭川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飘得很远……
一顿早餐在温馨中结束，王王妃站起身来，慈爱的看着王浩天：“浩儿，陪娘亲走走！”
王浩天站了起来。走到王妃一侧，轻扶着王妃出了膳房。
王旭川也站起身来，桃花眼看着夏若瑶：“夏小姐，可有兴与本王逛逛花园？”
夏若瑶心中微惊，脸上却不动声色：“能陪玉王爷赏园，这是若瑶的荣幸。”
太阳刚刚升起，花园中的花儿，叶子上，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呼吸着略带湿气的清新的空气，王旭川压抑的心情有些好转。夏若瑶摘了一朵大丽花，看着花儿上的细碎的露珠，微微露出笑意，王旭川边走心中想的却是另有其人。“我和堂弟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夏小姐在照顾皇婶吧？”
夏若瑶眼神仍没有离开花，嘴角的笑意更深：“能侍候王妃，这是若瑶的福气！”
“是啊，皇婶对人很好。”
夏若瑶没有接话，又走到一棵刚刚开了的玫瑰前，手轻抚着。
“这儿原来种着的是紫藤，怎么不在了？”
王旭川皱着眉，四处搜寻着。
花园里原来是没有紫藤这种花的，它不是什么金贵的花，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王浩天叫人种了几棵，还搭了个架子，很快，架子上爬满了翠绿色的叶子，就是一个天然的凉亭。开花时节，深紫色的花儿衬着嫩黄的花蕊一窜窜从绿叶中垂下来，花香淡雅，引来了无数的蝴蝶和蜜蜂，嗡嗡的喧闹着，雨儿戏称这是蝴蝶和蜜蜂在开演唱会。这儿也就成了夏天乘凉的好地方。他只要来西王府都要到这儿坐坐。
只是，眼下除了一大丛开得火红的玫瑰外，哪有紫藤的影子？
“紫藤这种花，要依附着为它搭建起的架子才能长得好。除去依托，它就慢慢的枯萎了，这儿的那颗紫藤，几个月前枯萎了，被花匠移除到角落里，种上了玫瑰。”夏若瑶像是看出了王绪川的疑虑，说道。
“玫瑰？”王旭川皱了皱眉。眼神随着夏若瑶所指，看到一株被移植到阴暗背光的墙角的瘦弱植物上，虽然是生机勃勃的春天，可这株植物却毫无生机，光枯枯的就要死了。
王旭川慢慢的走近枯萎了的紫藤：“这株紫藤本来生气盎然，现下却枯萎了……夏小姐对花草颇有研究，是何缘故？还有劳夏小姐赐教一二。”
夏若瑶面不改色的看着王旭川：“恕小女子才疏学浅，我只懂欣赏，却不知栽种，而且，栽种，那也是花匠的事，玉王爷您说，是吗？”
好你个夏若瑶！
“这从玫瑰倒是生意盎然。”王旭川踱到玫瑰花丛前。
“是啊，在这些花中，它，耀眼，丰姿卓越。生命力旺盛。表哥也很喜欢。”
“是吗？本王倒觉得，堂弟好像更喜欢紫藤。”
“那是以前了，人的喜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不同的，玉王爷，您觉得如何？”
“可惜它浑身长满了不易察觉的刺，一不小心就有被刺伤的危险，夏小姐是爱花之人，莫要被他刺到了！”
“多些玉王爷提点，我会小心翼翼不让它刺到的。”
“夏小姐很自信。”
“谢谢玉王爷赞赏。”
“小姐，小姐。”绿柳朝夏若瑶跑来。看见王旭川脸蓦地红了：“绿柳见过玉王爷！”
王旭川慵懒的一笑：“不必多礼。”
看着王旭川的笑颜，绿柳的脸更红了。急急的低下头。
“你找我有何事？”
“啊？哦，”绿柳回过神来，该死，在小姐面前走神了，待会儿又得受罚了！只是这个玉王爷也生得太好看了。“老爷来接小姐回府，说是今晚皇宫有个宴会，皇后娘娘要小姐务必进宫。”
摒退了下人，王浩天陪着王妃慢慢的走上玉带桥，眼前就是碧池，因为是刚刚立春，荷叶还不见踪影，碧池的水，清如碧玉，波光粼粼，站在桥上，整个碧池一览无余，浓浓的春意溢满整个王府。按理说，池中满是荷花，水应该有些浑浊，但碧池的水却清澈极了，微风轻抚，像一双柔柔的手扶着岸上的人。过了玉带桥，不远就是沉香亭。王妃和王浩天慢慢的边走边欣赏着四周的景致。自从雨儿出事后，她还是头一次来这儿。
“浩儿，你今晚要进宫？”
“是啊，皇上要为我和堂兄摆庆功宴。”王浩天无奈的说。
“那你就带着若瑶一起去吧！”王妃慈爱的看着儿子。
“娘亲……”王浩天呼出声。
王妃抚了抚王浩天的手：“娘亲知道，不过，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了若瑶。”
见王浩天默不作声，王妃叹了口气：“浩儿，雨儿的事，到此为止。你答应娘，不要再查下去了！”
王浩天看向远处，悲痛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淡然，扶着王妃走进沉香亭中坐下。王妃定定的看着王浩天：“浩儿，答应娘！”
王浩天低下眼眸，默不作声，遇到抢劫，雨儿做了人质，索要赎金，再是赎回雨儿，雨儿投井，皇上出面剿灭流寇，这件事看似已了，但王浩天相信事情不会像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娘亲……”“浩儿，你听娘说，”打断王浩天，王妃说道：“雨儿是娘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最在乎的人，她出事是我们大家最不愿看到的，”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刚刚在昨天发生，王妃叹了口气，“雨儿回到王府，和娘说了不到几句话，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娘，包括小眉，第二天她被人……被人从井中捞起，娘给她穿衣服时发现她……她身上到处是伤……相信，她在那五天之中受了……受了不少苦。一个女人，看得最重的是什么？雨儿虽然行事大而化之，可她毕竟还是女人纳！娘和小眉是王府中她最亲近的人，连我们她都不愿说，而选择自尽，可想而知，她不愿让人知道在那五天之中她受的苦。娘不愿雨儿死后还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浩儿，雨儿的事，到此为止吧？”
王浩天心中揪痛，看着远处，“所以您上报朝廷，只说是被抢去五万俩银子？”
王妃点点头：“娘亲，不想雨儿的事太过招摇。““那……““府中有个小丫鬟死了，娘亲和她情如母女，厚葬她也是无可厚非。”
王浩天看着王妃，真是难为娘亲了。想了想“那小眉又是怎么回事？”
说道小眉，王妃脸上一片温馨：“小眉这丫头和雨儿情同姐妹，知道雨儿孤单，竟……哎，也不枉雨儿身前对她如此。王嬷嬷她们告诉娘小眉回家侍候双亲时，娘就知道她定是陪雨儿去了，她们是怕为娘的再次受到打击，娘也就不忍心揭穿她们的好意了！”
想到小眉和雨儿的种种过往，王浩天也就不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