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里,店家强撑欢笑的言传道:“好勒,爷几个稍等,这就来了。”
跟着便见那小童端了一盘摞着三四十斤鲜香獣肉的大圆盘,小心翼翼的走到五个壮汉桌前。
看着小童走路颤颤巍巍的模样,阿香真怕他会跌倒,而她也看出,这个小童对五个壮汉的害怕,当真是异乎寻常。
刀疤脸看着小童端着獣肉走得像蚂蚁一样,不由得怒目一瞪,一把夺过大圆盘,砸在桌上,跟着就呵斥小童:“你想饿死爷几个?去,在给爷们拿些喝得来。”
小童连连咽下唾沫,一张脸色苍白如灰,赶紧退回屋舍,去给五个壮汉取水。
那刀疤脸随即一手抓住一块烤得油脂四溢的獣肉,一副豪爽模样,道:“大家吃,先吃饱了再想办法。”那余下四人早就馋涎四溢,便毫不客气的动起手来。
这五人吃肉的模样,凶残粗鄙,当真犹如豺狼恶虎,吃屎犬类。
阿香,小庆,牧剑童,这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先后放下碗筷,看着五人吃像,不由心惊。
牧剑童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的玉瓶来,拔开瓶塞,顿时药香四溢,他又从瓶中抖出三颗小巧的药丸,分别递给阿香和小庆,道:“把这个吃下去,有助消化。”
小庆自是明白这药丸并非真的是帮助消化,肯定是某种抗毒秘药,专门用来预防别人下毒。
可于他而言,这大荒之中的毒物,又有几种能伤害到他?于是他又把药丸还给牧剑童,摇头道:“我不需要。”
牧剑童眼神微震,继而嘴角带笑,道:“行,那就留着下次用。”
阿香看着小庆把药丸还给了牧剑童,心中更为不悦,只道他是不领别人的情,实在冷漠透顶。于是故意当着小庆的面,把那颗药丸吞了下去,她想好好打击一下这个冷漠的人,叫他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般的冷漠无情,活得小心翼翼。
这当儿,去取饮水的小童左右抱着两个比他腰身还大的瓦罐向着五个壮汉走去。
瓦罐之中,有一二十斤的茶水,又加上这瓦罐体积较大,是以小童亦步亦趋,行走得颤颤巍巍。
而就在小童快要临近餐桌时,突然乓乓的两声,那瓦罐竟先后摔在地上,碎成一堆。
阿香三人寻声望来,只见地上茶水洒了一片,那小童脸上更已血色全无,双脚颤颤的僵在桌旁,瞳孔收缩,仿佛陷入一种极端的病态之中。
那刀疤脸眼见到嘴的茶水竟就这般倾覆在地,登时怒火上冲,大喝一声:“小崽子,你是在找死吗?”跟着一掌送出,便要打死小童。
忽然这时,虚空中残影一闪,向着小童掠去。
刀疤脸一掌劈来,却是劈了个空,更因掌力收势不及,牵动身子一晃,险些让他跌出了桌面。
他回过神来,惊噫之下扭头左右张望,忽地眼神一凛,便在那集市中央,看到了一个行装落魄,但气势却格外肃杀的身影。
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小庆!
在小庆身旁,是刀疤脸想要一掌打死的小童,他似乎是被吓坏了,惶然僵立,双目空洞,好像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刀疤脸却已暴怒起来,一拍桌面,大喝道:“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在你武大爷掌下夺人,难道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跟着,其他几个也大声起哄:
“是啊,你是想找死吗?”
“武爷,快叫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是啊,武爷,杀了他,让他明白冒犯了你的下场。”
刀疤脸本来还有着几分警惕揣测的心思,可一经这般怂恿,登时理智丧失,便觉自己大罗金仙护体,法力无边,于是一转手提起杵在身旁的狼牙棒,几步中跳将下来,冲到小庆的面前,举起狼牙棒就砸。
怎知小庆早就等着这一刻,拇指轻叩,四指并出,迎着头顶砸来的狼牙棒便是一掌。
倏地,只听砰的一声响,百十来斤重的铁质狼牙棒,顿时散成碎屑,掉落一地。
刀疤脸顿觉脑海翁的一响,视野模糊一片,待得清晰之时,低头一看,一只并不像大人的白皙手掌凌空准了他的胸肋,而后一股憾山巨力汹涌而来,一眨眼间,他便感觉自己像被洪水吞没了一样,陷入到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
如此,刀疤脸便死了!
小庆一掌之下,他尸骨无存,便是半点血肉,也未曾留存于世。
这就是小庆实在压制不住,稍稍释放出来的一点点杀意!
妖孽贱种?
他不允许别人这样叫他,谁也不行。
更何况这个人刚才还一连叫了那么多次。
当那一口一个‘妖孽贱种’刺入小庆耳朵时,他会浑身寒彻,随之而出现的,便是恐怖到令周围空气都会降下温度的可怕杀意。
刚才,要不是牧剑童好意以目光相劝,示意他按耐住杀意,只怕眼前这五人,早已形神俱灭,不存于世了……。
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阿香只觉有些快得难以置信。
她不知道小庆是如何从她的右首边一下就去到集市中央的?好像一瞬间他就去了那里。跟着她就听到五个壮汉狠辣凶残的话语,立刻又为小庆忧心起来。
特别是当看到刀疤脸的狼牙棒砸向小庆的头顶时,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跑到了嗓子眼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接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刀疤脸就在一阵恐怖的怪力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叫喊也都没有发出一声。
阿香一下又觉得小庆很可怕,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虽然刀疤脸死有余辜,可这般轻而易举的就剥夺了他的生命,实在又有些过分残忍。
牧剑童似乎是看出了阿香此时的想法,咧嘴笑道:“我觉得庆兄做得没错,否则的话,那个小孩可能就死了。”
阿香沉声道:“可也没必要杀了他,给他一些教训不是更好吗?”
牧剑童笑道:“教训对一个随手就要杀小孩的人或许并不管用,庆兄的做法虽然有些残酷,可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选择,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阿香又道:“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牧剑童伸手指向小童,又道:“你看那个小孩,看看他的双腿,再看看他的眼睛,要是不采用庆兄的办法,今后不知有多少小孩会被吓成那样,甚至很可能就因为他们不高兴,顺手一掌就打死了,到那时,谁又会去想小孩的命也是一条人命呢?”
阿香终于沉默,看向那依然还浑身颤抖,双目无神的小童,内心之中,充满了无限的怜悯和同情。
牧剑童望了小庆一眼,又望向余下的四个壮汉。
余下的四个壮汉在小庆眼神的覆盖下,竟是无一敢逃,尽皆胆寒。
他们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神情,此时全被一股恐惧替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显然,轮到他们害怕了。
牧剑童于是张口问:“诶,你们四个,说说你们家少主叫什么名字啊?要你们这些为奴的替他扬名立万,不觉好笑吗?”
四个壮汉不觉对视一番,大方脸的壮汉勉强撑出一口硬气,道:“听…听好了,我们少主便是截教教主慕容狄的独子,慕容金甲,十万里茫茫山河间,说起我们少主的大名,人人都称这个!”大方脸壮汉便在胸前高高的翘了大拇指,模样已无恐惧,甚是得意。
牧剑童却是眉头一皱,道:“慕容狄?截教教主?慕容金甲?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
四个壮汉登时眉眼一怒,却又赶紧收敛,那高鼻梁的多半不服,便咕哝道:“俗人耳目,怎配知我家少主?”
牧剑童又是一笑,道:“罢了,依照尔等的嘴脸来看,我想我早晚会和这慕容金甲见面的?”又问:“对了,你们刚才所说的什么洪荒少年榜,榜单上所列之人,当真就是整个洪荒最强的十大少年吗?”
大方脸的壮汉咽下一口唾沫,道:“依理是这样不假,可那榜单竟无我家少主名讳,我想必是掺有水分!”
耳如蒲扇的壮汉跟着也道:“不错,以我家少主的实力,怎么不在那榜单上?此份榜单,必然有假。”
牧剑童又笑道:“这我不管,你们就说说那榜单上谁是用剑最好的?”
大方脸壮汉便道:“自是第三的叶曼!她一手紫薇软剑,据说有横扫千军的力量,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
牧剑童嘴角一弯,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就只想问问这些,”转头望向小庆,道:“庆兄,如何处置,你说了算,我就不插手了?”
四个壮汉尽皆一震,眼神开始出现剧烈的颤抖,神色极度惶恐起来。
小庆却把目光微微望向阿香,刚才阿香与牧剑童所说的话,他自是全部听进耳朵的,因此如何处置这些人,他想寻求阿香的示意。
可是阿香却一瞥而过,对此好像并不理会。
小庆于是只能暗暗的深呼一口气,目光转向四个壮汉,冷声道:“都给我滚吧,下次若是再碰见,你们还这般凶杀蛮横,就别怪我不留你们了。”
阿香不给示意,小庆便只有依照她刚才的意思来做,希望以此,能让阿香开心一些。
四个壮汉闻言,如获大赦,便是连身旁的兵器也都不要了,撒腿就跑,只眨眼之间,他们便没了踪影。
这时,集市看起来已经安全了。
可是很奇怪,尽管集市看起来安全了,那四个嚣张的壮汉也已逃跑,可集面上依然还是没有人影出现。
就连饭舍的店家,也不见出来拉走小童。
小庆于是自己把小童拉到房舍前,放他进门去。
眼前这清冷的景象,其实小庆并未感到困惑,在他看来,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因为没人愿意去接触一个危险的人。
这个道理,小庆很早就已经明白。
阿香和牧剑童对没人出现的景象,到是有些困惑。在他们眼里,打走了恶人,那肯定就会有人走出来了,继续日常的生活。
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在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部民眼中,他们也许比那几个壮汉还要危险,是以躲着不要出来,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无奈,本来牧剑童还想逛一逛这个集市的,可眼下,还有什么可逛的?
于是在饭桌上放了些散碎的金块,一行三人便只能离开。
其时日渐西斜,三人走上大道,一路行进之中尽是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正这时,忽听得大道上一阵隆隆声响,似有巨型野兽踏蹄而来,三人寻声望去,果然只见一头四肢健壮,毛发旺盛的巨大耗牛当头奔来,其后烟尘滚滚,好像还套着一个不小的车辇。
辇上更是站了四个人,都是统一的服饰,手握刀兵,分在车辇两边,尽皆背对而立,警惕的看着四周,看样子像是在押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