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天朦朦亮,一辆金色的马车渐渐出现在了赵丘城西门外的大道上。
在五境之中,有四座绝世车辇,九龙千帆舟,百鸟朝凤辇,金马车和万华冰橇。九龙千帆舟是东海青龙族龙皇的座驾,百鸟朝凤辇是西洲天凤族凤皇座驾,万华冰橇是北荒幽冥狼族的座驾,而金马车是中原圣阳国陈氏一族的座驾。
据说当年陈氏祖先获得了三枚大小不一的东珠,根据东珠的大小,打造了三座金马车,以香檀木为骨架,内外全部镀金,再以玛瑙描边,翡翠勾沿,玉石作椅,珍珠为帘,最瞩目的莫过于车顶之上的东珠,昼莹似雪,夜明如月。
近千年来,由于陈氏一族的实力逐渐变弱,最大号的金马车已经很少出动了,最后一次亮相是在十四年前的石城事件,现在石城北门前的一片废墟便是当年金马车进城时破门形成的。
赵丘城西门外渐渐走近的金马车是中号的,几与人高,很快就来到了西门外。
圣阳国曾有位国主下过诏书,凡圣阳国内各城城门、府门均不得拦截金马车。金马车象征着陈家的权力和威信,这道诏书是从官方层面上给予肯定。
守城的士兵即使没见过金马车,也听说过金马车。看到金马车的一刻,守城士兵立刻前去左尉司和二公子府通报,但终究是慢了。拦金马车者,视为抗旨悖诏,诛三族。守城士兵没办法,只好大开城门,让金马车进入赵丘城。
“你的那些探子都是瞎子们,金马车都大摇大摆进城了!”赵卓勇拍桌怒吼道。
孙隳在一旁说道,“从陈丘到赵丘,要经过淮曲、庆安、鞅丘、琉曲、渝安,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孙同虎纳闷道,“渝安有两千驻兵,他们是怎么不声不息地通过了渝安?”孙同虎昨晚惊吓过度,虽然没受重伤,但还是被杨楚的真气波及,受了一点内伤,出来进去都需要人扶着。
赵卓勇等人没有想到,陈家为防止消息走漏,将金马车的车轮拆了下来,因为中号金马车比正常的马车要小许多,所以车轮和车体可以一起放在一辆常规的马车内,又伪装成了商队,前后共有七辆马车,官凭伪造的是赵丘城钱家的,再加上金银细软打点着,轻松避开渝安驻军的审查。
“眼下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孙隳说道。金马车相当于上方宝剑,陈氏可以先斩后奏,不管做出什么疯狂行动,都有陈家担着。
“任他是金马车还是银马车,来了也是白来。”孙同虎说道。
“舅父有何打算?”赵卓勇问道。
“昨晚,杨楚和他的侍卫并未回到钱府。”孙同虎喝了一口汤药,说道。
孙隳眼珠一转,“说明灵皇身边只有钱府的人。”
孙同虎点了点头,说道,“天未亮,我便派了一队人马去了钱府,顺利的话,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昨夜,杨楚去往二公子府,本以为即使救不了石雨,也可全身而退,没想到天部无影出现在了二公子府。宫磊在前一晚与钱兴业的对抗中只受了一点轻伤,休息一晚便无大碍。
所谓一虎难敌四狼,天部无影加上赵卓勇的府兵、孙同虎的副将和士兵联合布下的天罗地网直接将杨楚逼进了绝境。龙牙感知到杨楚失魂后,和外面的护卫交待了一下便火速前往二公子府。
救出杨楚后,龙牙将杨楚带到了城北的三皇庙内休养。当杨楚醒过来时,已经快辰时了。
杨楚醒来,头有些痛,拍了拍脑袋,看到龙牙,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公子昨晚失魂了。”龙牙说道。
杨楚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撇了撇嘴,看了看四周,说道,“这是哪里?”
“三皇庙。”杨楚失魂后,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才能回魂,回到钱府难免再添是非,龙牙才做了这个决定。
杨楚缓缓站起身来,抻了抻腰,甩了甩臂,说道,“石雨呢?”
“昨晚没有看到石雨。”龙牙回道。
杨楚点了点头,昨晚显然是一个圈套,石雨只是一个诱饵罢了,既然没有抓到杨楚,石雨必是转移了。
“瑜和向云帆呢?”杨楚继续问道。
“昨晚,钱二爷将向云帆接走,要给他药浴,瑜少爷还在别院里。”龙牙回道。
“我们赶快回去吧!”杨楚心里总是不踏实,尽管身体还很僵硬,还是在龙牙的搀扶下,离开了三皇庙。
赵丘城的北城共有四条东西向的大街,加上中轴路,形成了一个“丰”字。其中,赵家的两个分家和钱家位于东南,城主府和大公子位于中间,三皇庙、闻涛书院位于东北,左尉司、右尉司、左督司、右督司、左丞司和右丞司位于西南,天地庙和二公子府位于西北。另外还有一些私宅,都是当年建城时分给有功之人的,很多官学、武馆、镖局、钱庄、酒馆等也杂陈其间。
秦涛等一行人潜入钱家一番搜索之后,找到了瑜,很顺利地截走瑜。为避开城主府,一行人沿城下往回急行。走到三皇庙附近,正碰到从三皇庙中出来的杨楚和龙牙。杨楚曾在玄武宴上见过秦涛。此时一行人匆匆急行,还背了一上袋子,里面似有乎人,必有蹊跷。
杨楚心觉不妙,示意龙牙停下,两人在路中央,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秦涛停下脚步,“何人胆敢拦路?”
“抢劫!”杨楚说道。
“抢劫!”秦涛笑道,“区区两个人,就敢在城墙底下抢劫,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你们就是前几日混进来的土匪,正好抓了送官。”杨楚说道。
秦涛按住手中的剑,说道,“那要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话间,拔剑而出,寒气乍谢,一道银光直向杨楚袭去。
龙牙挺身而出,向前轰出一拳,挡住秦涛的剑,直取其胸肋,秦涛侧身避过,再横剑侧劈,银光叠影,寒气凝霜。
但见其余五人,两人攻向杨楚,另两人掩护扛袋子的人突破。然而,龙牙身法诡谲多变,场间虽然只有一个龙牙,却好似有十几个龙牙一般,不与任何人纠缠,却让扛袋子的人难以前行。
城墙之上的士兵见底下不知何人何时打了起来,都赶过来围观,见到精彩之处,还拍手叫好。
三皇庙后一时热闹非凡。
李氏早上带着上官柔去三皇庙祭拜,上完香后,在三皇庙的后院中逛一逛,呼吸一下三皇庙内的空气,但听到庙后似有打斗之声,不多时,竟开始聒噪起来。
上官柔好奇,准备招呼小黑和李氏一起去看看,却见小黑早就飞了过去。上官柔和李氏从三皇庙的后偏门出来,由中轴路拐过来,正看到龙牙和秦涛等人打得正热闹。杨楚在一旁打坐,倒像个没事的人似的。
秦涛发现龙牙久战不疲,无论是身法还是功力都占上风,动静之间都围绕着口袋和杨楚,而杨楚似乎一点帮助龙牙的意思都没有,或者说,杨楚此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便改变策略,自己缠住龙牙,剩下的都去攻击杨楚。这样,龙牙必要分神保护杨楚,给扛口袋的人足够时间逃跑。
龙牙见势,回身抵挡另外四人的攻击,秦涛双袖一甩,无数飞镖从袖中飞出,直接朝着杨楚的身体掷去,杨楚因为昨夜失魂,回魂需要三天时间,这三天里身体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龙牙飞身抵挡不及之时,小黑出现了。小黑肉掌如蒲扇一般,将飞来的飞镖尽数拍到墙上。杨楚见到小黑,略微一怔,脑海里似乎有零星一点印象,昨夜好像见过小黑和上官柔,好像上官柔还在自己的怀里。但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一场虚梦。
正在这时,上官柔走了过来,笑道,“你说巧不巧,本姑娘又救了公子一命。”
杨楚抬头看到上官柔,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杨楚问道,“姑娘为什么说又救了在下?”单单这个又字加重。
“你不记得了?”上官柔左右打量着杨楚,小黑已经加入了龙牙的战斗中。
“记得什么?”杨楚反问道。
“昨晚你发了失心疯,是本小姐把你从赵卓勇的手中救了出来,你还答应做本小姐的药人呢,可不许耍赖!”上官柔有些生气,掐着腰说道。
杨楚仔细想了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昨晚他确实失了魂,失魂之后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上官柔许是在此期间帮助了他,好在他没有误伤到她。也亏她想得出,让他做药人,能试出什么药效来?
“承蒙姑娘搭救,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药人实难堪当。”杨楚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都答应了,怎么可以反悔?”上官柔指着杨楚,嗔怒道。
杨楚在失魂后会像一件冷兵器,对任何有恶意的事物进行无差别攻击,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点头,怎么可能答应做药人,杨楚笑道,“不如在下与姑娘打个赌,若姑娘赢了,在下就给姑娘当药人,若姑娘输了,药人之事便就此作罢,姑娘搭救之恩,在下日后定当报答。”
上官柔点了点头,问道,“赌什么?”
“姑娘选一种毒药让在下服下,三日后,若在下侥幸活了下来,便算在下赢了。”杨楚说道。
上官柔一听,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万毒山庄,天下毒宗,上官柔又是万毒山庄庄主最宠爱的小孙女,毒药这种事情,简直是信手拈来。
“好,一言为定。”上官柔从怀中取出一粒毒丸来,“这是千虫噬心丸,食后两个时辰便会发作。”突然又觉得不妥,又换了一个,“万一你顶不住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用这个吧,这是螟虱烂肠丸,食后一日发作,食欲大增,三食而亡。”上官柔又觉得不妥,欲再换一个,杨楚伸手将上官柔手中的两粒都拿了过来,服下,说道,“姑娘若不放心,可以随时到杨府来查看。”
上官柔被杨楚这番操作弄得一怔,正要制止,却见场间突然出现了十多号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