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很热,到了傍晚的风,吹到脸上都是热的。
两边马路的蝉鸣回荡,那是求偶的声音。
异常刺耳。
路过玻璃房的时候,她弄了弄头发,对着镜子挤了个很好看的微笑。等下见他就要这样,她想着。
这些日子她一直惊心胆战的。
当然,也是一天都不落下的给段霖寄电子邮件。
—我马上要和你见面了,希望你可以好好听我解释。
一切都是刚刚好。
电光火石间,有摩托逆向行驶,秦煦看见有个小孩骑车碰到了那个摩托,自行车整个被撞到路边,秦煦来不及思考,赶紧去扶她。
小孩哭的很大声,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她企图站起来,可每一次都是失败告终。见她难以站立的样子,秦煦看出来她的腿有问题,连忙问道。
“同学,你还好吗?”
“我的腿…”她的脚夹在自行车轮胎里,看上去非常疼。
“你叫什么名字,来,我们不要占在车道上,你可以往旁边挪一挪么?”秦煦连忙抬起她的腿,也不敢随便弄,只能慢慢的往旁边移。
小孩摇摇头,“我站不起来,我叫…彭琪。”
秦煦很心急,心想这不是个办法,于是站起来,环顾四周,往马路旁边的店铺老板求救。还好这个路段是她画室旁边,那瓦罐汤老板收拾完准备开卖,看见了正在打给120的秦煦,连忙过来搭把手。
瓦罐汤夫妻将彭琪抬到店里,之间秦煦小腿肚子一直在流血,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一定是刚刚来往的车辆擦伤了秦煦的腿。
“彭琪,不要害怕,姐姐替你叫了120,救护车很快就来。”她额角湿透,“老板你这有没有比较结实的长木板或者木棍?彭琪的腿很有可能骨折了,你可以帮她固定住么?”
瓦罐汤老板是个做事很靠谱的人,直接劈了店里的木头椅子给小同学固定,“小秦老师,你的小腿也割伤了,要不要拿创可贴?”
秦煦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血一路流着看上去都吓人。好像割破了某一条血管,到现在都没有停止流血。
“老板,你不用管我,马上就会有救护车,他们帮我做一些止血措施也是可以的。”秦煦焦虑的看了手表,“真的抱歉了,到饭店给你们带了个麻烦,害你们上客的时候不能接客人。下班路上会堵车,救护车会被耽误。”
“小秦老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们没有关系,彭琪在我们店门口受伤,本来就该帮助。”
救护车来的很快,瓦罐汤店的老板要拉下门面去陪秦煦,秦煦止住了。
“不是很大的问题,我陪孩子去就行了,你们在一起还要做生意。”她脸色很苍白,也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谢谢帮忙了。”
随后,瓦罐汤店老板和老板娘说什么秦煦都不愿意,她不是个经常受到帮助的人,真正受到帮助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人对你的好,总有一天加倍奉还,才可以安心。
秦煦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吃亏的总是她自己。
*
距离谭俊彦所说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年。
他时常会写信回家。
一个月前,林如熙开始收不到他的信。
谭俊彦是个很温润的男人,他不会开口闭口说爱,也不会一股脑的给林如熙写一些和政治有关的东西。
他的字很好看,单看刚强有力,回味是细水长流。他的署名很英伦范的签上洋气的花体英文,他告诉过林如熙,那是Mars,玛尔斯,西方爱神维纳斯的情人。
谭俊彦的信件,是一个准丈夫写给妻子的信件。
“秋天来了,此刻还有些夏末的影。你喜欢哪个季节?我曾经觉得金黄色的秋天美极了,可遇见你之后我喜欢上了春天。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你让我心动。想必你是我的春天。”
“我在书中看到主角反思什么是美好?我脑子里浮现的,是你。你与我而言,大于等于美好。”
“抱歉…冬天到了,我还没回家。这个气温冷的都无法握笔,可我想让你收到我的信。打开它,你能不能感觉到我胸膛寄存的暖意。”
“又是春天了,我最爱的季节。我的手下小王告诉我,女人都喜欢花。我并不觉得你喜欢花,因为你喜欢我。”
“今日大雨,是我们没有见面的第三百七十天。我的心跳留在你那里了,在刮风下雨的夜里也毫无波澜,只是会随着万万雨滴一起,疯狂想你。”
“如果我见到你,一定狠狠吻你。”
…
谭俊彦每周一封,伴着春夏秋冬。无非是嘘寒问暖中,带着一丝独有的爱腻。
这一个月过去了,她没有收到一封信。
*
这个梦很短。
过了两年,秦煦又做梦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腿上缠着绷带,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钟了。可能是在救护车上睡着了,她困难的坐起身。
她呼吸一滞,拔了针头,胡乱穿鞋离开,恰好被路过的护士发现了。
“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走动。”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车上晕倒了,失血过多。腿上缝了十五针…”护士看着病历单,“你的一切费用已经结清了。”
秦煦找回了些理智,“谁替我付的医药费?和我一起送来的病人在哪?”她必须确认孩子已经顺利接受治疗。
“在你隔壁房。孩子叫…”护士看了看另一份病历单,“叫彭琪,没什么危险。恢复好的话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孩子父母很感谢你,帮你付了医药费,还说要你醒来找他们一下,他们想请你吃个饭好好的谢谢你。”
秦煦让护士查了自己花了多少钱,她留下了身上所有现金,“我不确定够不够,请你帮我还给那个家长,我不能收。”顿了顿,问护士:“我现在可以离开吗?我有急事要做,不能耽误...”
“有什么事不能休息好了再去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伤口裂开怎么办,不是麻烦吗?”
“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医生怎么说,我是不是可以—”
护士挠挠头,让她等等,去问了医生。很快回来,说:“不是不可以走啦...但是...”
“注意点,这几天不能碰水,不能剧烈运动,伤口好了过来拆线。伤到腿了,尽量避免伤口拉扯。”护士拿了些药过来,“上面写着疗程和用量,药剂师给你开的药,记得带着。”
秦煦挺感激,匆匆离开,护士问:“你一个女孩,伤口那么大,一个人回去,没人接你吗?”
“我朋友在外地,我一个人可以。”她想着,自言自语:“我还要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