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柄今日在茶馆，颇有强抢民女的意思，倒是不巧，抢的，倒是我襄王府中的人。”赫煜宁道，眼神似有若无地闪过躲在幕帘后面偷听的林拾一的地方。
林拾一有些尴尬，听赫煜宁竟如此光明正大在旁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倒也不害臊。
萧伯爷听得此话，微微一愣，上下打量着赫煜宁，末了，竟道，“不知王爷已经成家了？当真是我去道观时间太久了。”
“伯爷说笑了，还没有这样快。”赫煜宁道。
二人听着就像是说家长里短一般，那萧伯爷说了这么久，一句话也没有请求赫煜宁，反倒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萧柄还是该回去，王爷，若是他有什么不是，还是我先给您赔罪了。”萧伯爷缓缓起身，如是说道。
只是说归说，倒也没有什么动作。
赫煜宁摆摆手，看着萧伯爷如此年迈，倒也不忍心，只道，“无妨，只是如今萧柄在京城之中耀武扬威，难免引起皇上注意，若是日后有意对付……”
萧伯爷的脸色微微一变，紧皱眉头，“这不孝子孙！”
“林家当时多鼎盛，如今已经七零八落，而今风声越来越近，伯爷，还是小心为妙。”赫煜宁轻声说道，望着萧伯爷，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味深长。
萧伯爷如何不知道赫煜宁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今日还是多谢王爷想了法子让我来襄王府中，只怕是之后，便再难入府中来了。”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侧目看着身后的侍卫，高声道，“还不赶紧将那个混蛋带出来走了！丢人现眼作甚！”
听得此话，侍卫匆忙下去。
“等会儿便让萧柄给您道歉！”萧伯爷说道。
“萧小伯爷倒是凶狠。”一侧的寒禹忽然那开口，笑嘻嘻的样子，看着萧伯爷和赫煜宁。
听得这个称呼，萧伯爷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屏声静气道，“此话怎讲？”
“萧伯爷别生气，只是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小伯爷是‘赌王’一事，当中开了三四家赌场去，京城之中自是没人敢惹。”
寒禹如是说道，有板有眼。
不过这些话，倒也是锦葵有意无意和他说来。
他见锦葵气不过，以为是想要为林拾一出气，便顺口把此话“不小心”透露给了萧伯爷。
萧伯爷最是讨厌这些东西，只怕是萧柄要遭殃了。
不出一时，便看着几个人扶着萧柄惨兮兮地走上来。
萧柄送到王府的牢中的时候还被打了几圈，就连手都有些折了，萧伯爷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没有多说话。
“还不过来给王爷道歉！”萧伯爷冷声怒喝道，“我不在的时候，看看你娘给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别管我。”萧柄冷声说道，梗着脖子。
“混账东西。”萧伯爷厉声喝道，神色颇为愠怒。
众人见萧柄如今身在王府之中，态度还敢如此狂傲，脸色都有些不好。
躲在幕帘之后的林拾一悄悄探出头去，心中纳罕，不知这萧柄为何如此嚣张，胆敢在赫煜宁面前都这般。
萧伯爷疾步走至萧柄的面前，压低了声音，一把抓住了萧柄颇为散乱的头发，用力扯着，老爷子纵然年过古稀，早年的身手还留在身上。
“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做了什么好事？京城中的赌场是怎么回事！”
闻及此言，萧柄的脸色微微一变，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萧伯爷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爷爷如何知道的？”他心中已然敲定了林拾一便是那玩闹楼的人，而赫煜宁便是这赌场的后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这京城的名头，当真是响当当的，只怕是我此时不回来，日后你还要闹到天上去！”萧伯爷冷哼一声在，瞪眼看着不成气候的子孙，狠狠道。
萧柄撇嘴，不知为何萧伯爷一直都向着赫煜宁说话，抬眼，正看着他神色淡淡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喝茶，倒像是看好戏一般地望着自己。
他捏紧了拳头，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啊，襄王，你竟也会看上如此市侩女子。”
赫煜宁眉眼不改，放下茶杯，倏地一声，手中的铁扇子便打开了。
萧伯爷瞥见如此，当下便一甩手，朝着萧柄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等你伤好了，我便送你去别的地方，别整日在京城里丢人现眼的。”他冷冷说道，甩了甩袖子。
不过也是修道多年的人了，自然也不至于为了这不肖子孙气得丧失理智。
侧身看着赫煜宁，萧伯爷又幽幽道，“王爷不必生气，日后我必定不让他在出来为非作歹，这孩子被他娘亲惯坏了。”
赫煜宁面色含笑，看不出喜怒，但知道萧伯爷言虽如此，若要是真的不管萧柄了，早就一走了之。
现如今还不是担心萧柄在王府之中，小命不保。
他挥了挥手，也该给萧伯爷卖个面子，便收起了手中的铁扇子。
“若不然，还请今日那位姑娘前来，让我这小子给他谢罪。”萧伯爷又道。
赫煜宁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幕帘之后，不过轻微晃荡了三两下，显然里面的人早已经听到了此话，只是不愿出面。
“伯爷说笑了，只是我家中那小娘子心中惶惶，若非如此，我断然不会出手。”他若是说道，隐匿了笑意。
林拾一躲在幕帘后羞红脸，怎么偏生又变成了他家的人，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话，倒也不害臊。
萧伯爷一愣，继而大笑两声，眼神之中倒是多了几许讶异，拱了拱手道，“王爷能有一心人，到底是难得，等到日后这不孝子好利索了，再让他来给王爷跪地求饶。”
说罢，挥了挥手，让身侧的侍卫抬着萧柄匆匆离开了。
赫煜宁看众人离开，片刻后，才侧目看着林拾一所在的方向道，“如何？还躲到什么时候？”
林拾一一把掀开帘子，从幕帘之后疾步走出来，朝着萧柄远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可是恨不得将那萧柄痛打一顿，他死到临头还嘴硬。”
“既是如此，方才你站在后面作甚，萧伯爷既然是当面和你道歉，你又何须推辞。”赫煜宁笑道，走至她身侧，替她将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你既说萧伯爷有几分兵权想要给你，那我自然是不能不给萧伯爷这个面子了，再说了，萧柄也被打的不成人样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倒也没这么生气了。”林拾一笑道，“只是萧伯爷说要将他送走，这句话是真是假？”
萧柄要是走了，那就再没有人来找赌场的麻烦了。
“萧伯爷是怕我找机会对萧柄下手，自是不会有假。”
赫煜宁淡淡道，一想到萧柄往昔时候嚣张跋扈的模样，心中颇为厌恶。
细细想来，当年他爹可是忠勇之士，怎地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搂着林拾一朝着外头走去，赫煜宁却忽然心头一动，低着头看着林拾一，倒是有几分好奇和不解，“你平日素来不是这样的人，凡是对你动手之人，你必定是睚眦必报，怎么现如今倒好像是变成了乖巧的兔儿一般了？”
“那萧柄虽然可恶，可我也知道他是萧伯爷的孙子，若是我真的贸然上去对付，只怕是你遇上萧伯爷也不好说吧。”林拾一微微一滞，赶忙解释道。
末了，还故作几分好奇地掰了掰手，“我也想看看，若是我遇上事情，你又有什么样的反应。”
“胡闹。”赫煜宁轻笑，睨了一眼林拾一，眉眼深深，一丝顾虑从心头划过。
片刻后，却又撇开不再多想。
他尚且还有一些事情，方才因为萧柄的事情而被打断了，还没有和赫煜夙说清楚，如今便先行回到书房之中写信与他。
林拾一松了一口气，看着赫煜宁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
“没想到方才寒禹过来竟说起了赌场的事情，看起来是萧柄平日里胆大妄为惯了，才会有这么多人讨厌。”林拾一几分好奇，同锦葵说道，“所幸方才赫煜宁并没有多想。”
锦葵的脸色有些尴尬，沉吟片刻，小小声道，“是……奴婢方才在过来的时候见到寒禹，便同他说了萧柄仗着自己在京城开着几个赌场，便得意忘形，就连小姐都要欺负，想来他当时便气愤不已，没想到竟在襄王面前说了此事。”
林拾一心中讶异，思忖片刻，却又觉得寒禹平日里为人倒也是如此。
“罢了，应当是他想帮忙吧，这件事情倒还阴差阳错，让他帮了个大忙。”
不过说起来，萧柄若是除去了，亦是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起码有了这个先例，再没有旁的赌场敢隔三差五的过来找麻烦了。
自萧伯爷带着萧柄回去之后，不知是不是当真将他送走。
没过多久，便听闻萧柄在京城开的三四家赌场，无一例外都通通关门了。
众人不知是什么缘故，毕竟萧柄开的赌场，在京城可谓独占一份大头，何况萧柄平日为人嚣张跋扈，众人早就怨言已久，如今见萧柄忽然销声匿迹，倒是高兴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