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之初进得门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力巴,抬着之前他们放在马车上的行李。两个力巴把行李放下就退出房去。
“之初,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了吗?”
“别提了,楚玉姐,门口的差役们说什么都不让我靠近,说这是重案要案,要等刑部来人才能处理。没办法,我就在大门口焚了那些纸人纸马,又对着棺材的方向凭空祝祷了一会儿。”袁之初耸了耸肩,“这不就回来了吗,还帮着这俩力巴把行李抬了回来,可真够沉的。”他抬手揉了揉肩。
“楚玉姐,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也回房中整理一下行李,老焦说一会就请我们去饭厅用餐。”说罢,他转身也走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隔壁响起了开门与脚步的声音。
说实话,这一天的旅途,罗婳就窝在那个小小的车厢中,现在她感觉是灰头土脸腰酸背痛,看着屋中角落里放着梳洗的架子和水盆,罗婳就打算先洗把脸再补个妆,毕竟到了外面,也不能给这捡来的便宜皇家丢面子不是?
罗婳记得袁子初说这箱子里放着一路上所需的吃穿用度之物,想必胰子牙粉,胭脂花黄也是齐备的。她这么想着,开了箱子上的锁,掀盖子往里面望去。
刘婉儿窝在箱子里眼巴巴的看着她。
罗婳默默地把箱子关上。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嗯,一定是这样。
罗婳又把箱盖掀开。
刘婉儿还在里面看着她,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对不对不对,罗婳赶忙想再关上箱盖。刘婉儿一跃而起从箱子里跳了出来,一把捂住了罗婳的嘴。
“楚玉姐姐,是我啊是我啊!”
罗婳一把甩开了刘婉儿的手,压低声音斥道。
“我当然知道是你了!你跟我来做什么?还藏在箱子里,要是发生什么危险我怎么和你父亲平南王交待啊!还有,你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啊。”
“嘿嘿。”刘婉儿小嘴一歪,笑的那叫一个狡黠。“那个袁子初和猗房在外面争论时我就醒了,一听说你们要走,我就跳了窗户,趁那帮宫人随从们不注意就钻到了箱子里,厉害吧厉害吧。”
“厉害个鬼啊。”罗婳伸手要打,刘婉儿笑着躲开了。“都说了是机密探访,我们两个人走的回来三个人,那不等着我父皇发火嘛。这还是其次的,要是你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的嘛,楚玉姐姐你要是成功了,皇叔叔的病肯定就能好,他的病一好,肯定会原谅咱们的。皇叔叔没得病之前可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呢,比我父亲那个扑克脸强多了。”看罗婳还想说什么,刘婉儿赶忙从箱子中掏啊掏,居然呛啷啷掏出了一柄宝剑,讨好般的伸到了罗婳面前。“喏,这个是我师父的佩剑,唤做‘掩日’,我软磨硬泡了好久他老人家才肯借我用一天。正好楚玉姐姐你先拿去用吧,别客气。”
看着刘婉儿亮晶晶饱含期待的眼睛和她因为在箱子里窝了一天而凌乱的头发衣衫,罗婳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叫借花献佛。”罗婳接过剑来放在桌上,顺手刮了一下刘婉儿的鼻子,“真拿你没办法,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袁之初,让他给你置办些旅途用的东西。”
“诶诶诶,楚玉姐姐,千万别。”刘婉儿急忙拉住了她,“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我在这儿。”
“怎么?”罗婳有些不解。
“整个京城哪有不知道袁之初袁家的啊。”刘婉儿气鼓鼓的撅起了嘴,“那一家往好了说,是宁折不弯铁面无私的大忠臣;说的不敬些,一家人都是死心眼。哼,要是知道我偷跑出来,他还不得拼了命把我赶回去啊。”
“那你准备一直待在箱子里?”
“楚玉姐姐,还要走一天的时间才会到巫山呢。我打算到了巫山再出来,那时候离京城可就远了,就算袁之初再怎么不讲情面,也不能让我这个弱女子自己长途跋涉回去吧。”
哼哼,没有能在箱子里颠簸一天还能活蹦乱跳的弱女子,罗婳心里暗想。
“那好吧,你就在屋子里歇着吧,一会儿吃饭我想办法给你带些回来。”
“楚玉姐姐最好啦!”刘婉儿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罗婳。
这时只听得“笃笃笃”三声门响,门外传来了袁之初的声音。
罗婳赶忙对刘婉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躲进了床帐之中。看刘婉儿躲好,罗婳清清嗓子问道。
“之初,有什么事吗?”
“哦,楚玉姐,老焦刚才和我说,晚饭已经准备停当,请我们饭厅用膳。”
嘿,刚说吃饭就开饭,还真是够巧的。罗婳打开门与袁之初一起在两个仆人的引导下向饭厅走去。
“楚玉姐,刚才我怎么听你屋里有响动,好像什么人说话似的。”
“啊?没有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这时其中一个圆脸的仆人转过头接过话茬:“可能是老鼠吧,最近许府不知怎的闹起了鼠灾,白天有影夜里有声,可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愁坏了。”
“咄,噤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和客人们说什么?”另一个看起来更年长的仆人斥责道。
那个圆脸仆人吐了吐舌头,又回头专心带路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司灯的仆人已经沿途点好了灯烛为他们照明。不多时,转过一片假山,他们看到老焦站在饭厅门口正等着他们。
两个仆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把罗婳袁之初二人送到门口之后就自去做别的事了,老焦把他们二人迎进了饭厅之内。
进了饭厅,老焦请二人稍等片刻,待他去后面安排,说罢就自往后面去了。
罗婳和袁之初二人一面喝着茶一面说着闲话,没一会儿就听见金钟铜磬一般当当乱响,定睛一看是挂在墙上的西洋时钟整点报时了。他们二人只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七八个仆人衣裙窸窣,各捧着大漆捧盒,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各样菜色品种丰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端得是一桌好筵席,再加上两旁的仆人立于案旁布让,或斟茶,或添饭,真可谓是殷勤侍奉。二人吃的正香,老焦又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回来。
“不知二位贵客吃的可好啊?”
“很好很好,府上的厨子好手艺啊。”袁之初随口奉承到。
“诶,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老焦摆了摆手,“河阳公主您吃惯了御膳房的手艺,老奴还怕这等粗食伤了您的尊口啊。”
“没有的事,我觉得比皇宫里的饭菜好吃多了,真想……”
河阳公主?老焦怎么知道的?
罗婳心道一声不好,推开椅子就想站起身来,却觉得脑袋一晕,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不是吧,我都晕过去多少回了。
这是罗婳陷入昏迷之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