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很吃惊。虽然只是一个照面,可眼前这个女孩无论在速度、力量还是实战的经验上都绝对是一等一的水平,除去同样身为封家人的那些变态之外,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高手。更何况她还如此的年轻。
“你比他强。”莲看了看地上掉落的那个被女孩弹过来的空可乐杯,肯定地说。这女孩比上次和她交手后又很没志气地跑掉的那个青年厉害多了,难怪这次会被派来阻挠她。
女孩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意外,只是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看了莲半晌,说道:
“你也不错。”语气依然平静。
“哼。”莲一笑,手下再不留情,没有犹豫地就往女孩攻了过去。司南那边还在等着,她没有时间在这种地方磨蹭。
女孩却不慌不忙,见招拆招地和莲缠斗了起来。她并不紧张,几乎一直是处于守势,只在莲见久攻不下想要甩开她的时候紧紧相逼,死死地拖住莲。一时间,两人打得是平分秋色。
对于女孩来说,胜与不胜,根本无关紧要。而莲却是相当地焦急。无法摆脱她,就只好尽全力地打败她。但女孩的实力很强,莲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可以迅速把她制服,只好无奈地让场面继续陷入僵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莲是越来越无法冷静,本就急于求胜,同时又心神不宁,发挥自然是越来越糟,渐渐地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心中还有迷惘的话,是没有办法保护住重要的东西的。”
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女孩忽然转守为攻,下手凌厉了起来。莲一惊,从焦躁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向她。只见她脸上的神情不变,依然是用那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诉说着又一句陈述句,“我的心中,没有软弱的情感。”
“你赢不了我。”
莲心中猛地一痛。
如果是司南的话……又会怎么做呢……莲不由得这样想了起来。是的,她一直都很清楚。作为一个从十五岁才开始进行正统武术训练的女性,不管司南身体素质有多好,又多么地有天分,都绝对不可能超越从出生开始就受到高强度训练的她。可是,她从不认为司南比自己弱。因为,司南有着绝不迷惘的坚定信念,而正是这种来源于自信以及对同伴无条件信任的意志、一向被司南称之为幸运的东西,在很多时候,强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哼。莲自嘲地笑了笑,情绪渐渐地冷静下来。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个心思透彻的家伙啊。在这方面,她确实还差远了。
心念急动。手上变幻,忽然由刚转柔,一推、一挡、一拨,借力使力,滑开几步远,和女孩由缠斗中分了开来。莲暗歇几口气,然后抬眼看向女孩,笑了,“你说,战胜了软弱的人和从没有过软弱的人相比,谁会赢呢?”
女孩却没有回答。只是也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
莲顿时愣了。
原来这个女孩子不是万年扑克牌脸啊……奇怪,她怎么会想这种事?她大脑一定是出问题了……果然啊,一个常年没什么表情的人忽然这么扯一扯嘴角的杀伤力是很巨大的……
就在她这一愣神间,女孩又淡淡地开口了。
“是时候说再见了,封莲小姐。很高兴能够遇见你。”
她随即身形极快地一闪,隐身于夜色之中。片刻之间,便已完全消失了踪迹。
“等等……你是谁?!”回过神来的莲只来得及大声追问了一句。
“秋。”
晚风送来这么一个若有若无的回答。
莲就这样站在原地呆愣了一阵。然后转过身,又往司南的方向赶了过去。
“程踞,至少,你也不是全无顾忌的吧。”司南收敛了笑意,一脸漠然地看向青年,“和师父搭档过的你想必很清楚青丝白夜的威力。”
“丝萝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前辈,和她的相处让我获益良多。”青年不紧不徐地说话,“不过,这并不代表你也有着同样的实力。”
“哦,是吗?”司南一挑眉,又笑了,“那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青年没什么表情,“我不想和你打。来这里,不过是想好好地和你谈一笔交易。”
“……我可以听听看。”
“一块玉,换一条人命。”青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随着他全身的动作缓缓地贴近了倒在地上的叶帙的脖子,他然后抬起头看向司南,很悠闲地说了句:“怎么样?很划算吧。”
“什么玉?”司南眯了眼青年手中的刀所反射出来的冷光,飞快地回问。
“天一门十三令的,令、玉。”青年一字一顿地说。
司南缓缓地皱了眉,相当地疑惑:“你要令玉……只要令玉?”问完,见青年仍是很肯定地点了头,便沉默起来。令玉可以算是十三令的身份象征,据说是从天一门第一任十三令开始代代传承下来的。一旦接受了令玉,也就相当于确立了身份,被天一门作为新一任的十三令正式承认了,有点类似于印信之类的东西。只是十三令的成员身份机密,因此令玉的事在天一门内也只有与之相关的一少部份人知道,所以从不会用其在明面上作为身份证明。也就是说,令玉对于十三令来说其实也就是一个象征的意义,实际上的用处并不大。但又由于十三令的继任人向来是由原来的成员自行挑选人选,在通过天一门的测试后正式确立的,而这些原来的成员又大多是继任人的亲人或恩师,所以令玉在情感方面的因素还显得更为重要一些。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
而对于这看似并不太紧要的令玉,程踞他却耗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巧取豪夺,未免太过奇怪了些。甚至不惜动用人命来威胁。
司南微垂下头,伸手缓缓按住了胸口。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挂在脖子上的玉石那温润坚硬的质地。这是莉丝留给她的东西,凝结了莉丝的愿望,还有自己的决心。她……不想失去。
“两次都是。”正犹豫间,青年忽然说话了,“是你故意放消息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人身上的吧。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扯了进来。”
“这不是错误。”司南猛然抬头,直觉地反驳。但她随即一怔,然后,看着青年脸上那颇不以为然的神情,就这样笑了。
“这是我的选择。”
她一顿,然后接着说了下去:“程踞,不过是变换了一个立场,就连最基本的人性也失去了吗?你真的确定能下得了手?”
“这也是我的选择。”青年平静地说着,眉目间不见一丝动摇的神色,只把手上的刀再往叶帙的皮肉上紧了紧,“要不要赌一赌。”
“好像很有趣呢。可惜,我不敢和你赌。”司南一脸遗憾地说着,“我赌的是另一样东西。而且,我一定会赢。”
她把令玉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远远地给青年展示了一下后,把它放在了身后的地面上。
“交易成立。希望你也能遵守规则。数三声之后开始吧。”司南直直地盯住青年,说到。
“这是自然。”见目的已达成,青年收回了手上的刀,然后站了起来。脸上却依然是那种颓废的神色,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
“一、二……三。”
两人同时出声数数,待话音落下,司南已经顺利换到了叶帙的身旁,而青年则在拿起令玉并再一次确定完真伪后,急速地退离了现场,消失不见。
司南对着眼前深远的夜色呆了良久,才终于俯下身来,看向叶帙,脸上换上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忽然说了一句。
“对不起,叶帙。你被利用了。”
本应昏迷在地的叶帙却猛然张开了眼睛。他就这样死死地瞪着司南,眸中掠过一丝愤怒但隐忍的神色,硬梆梆地吐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司南轻笑,靠近了他的身上准备帮他解开绑在腕上的麻绳,低声说着:“我就知道你醒着……因为你是叶帙啊。”
叶帙却避了开去,手上一松,绳子和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同时滑落到了地上。他然后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司南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司南就这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开口挽留,只是看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又俯下身去,在已被割断了的麻绳团中,找出了一把别致的小刀。用手指轻轻地擦掉刀刃上沾染了的点点斑驳血迹,手腕一翻,把它收了起来。
“不后悔吗。”
身后响起一个幽幽的女声。司南头也不回,便很淡定地回应了,“不后悔。”这才转过身,迎向莲此刻露出的复杂眼神,笑了,“莲,你来迟了哦。”
莲叹了声气。
司南又是微微一笑。
“小时候,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就这样喜欢上了,每一天每一天,都会因为他而莫名地欢笑、莫名地难过。那时候的喜欢,就是一种真正的纯粹。长大后,要顾忌的事情就变得多了。担在身上的各种各样的责任,注定了爱情再也无法像当初的那样义无反顾。可是,也并不是不好的。在这个时候,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再也不会有年少时的患得患失,反而多了一份坚定。我说不出太多华丽的语言。与其说是因为相信着美好的爱情,还不如说是,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去相信自己的选择。”
这样说着,她凝望远方的目光中,渐渐现出了坚定与了然的神色。“现在,我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时间把我想要的带回到我的身旁。”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只要我想让他懂的那个人懂得就好。”司南轻快地接到。
“嗯……说得也是。”
莲笑了。
司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此刻的表情,眨眨眼,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渐渐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莲,我怀疑令玉隐藏了什么秘密。”
“嗯,我也这么想。”莲翻了翻白眼,一副甚感无趣的模样,“虽然不太清楚令玉是什么年代就有的,但毫无疑问它们是有着很长历史的古玉。再联想到天一门还有这些人对待令玉的态度——想说它们没问题都难。”
“或许,是时候找人问问了。对吧——封莲。”司南看了她一眼。
莲一愣。然后点头,“你说的对。”
“调查******失窃案件的结果——确定对方的最终目标是夺取令玉。而其中,天一门十三令的‘忽律’叛变,‘蜘蛛’令玉被夺。任务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