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早就知道的身份
一直站在亭子不远处,在房梁与柱子交界处的司马唯亭脸上的神色暗晦不明。
隔了一天,他感觉身体的不适减少了,想着一定是秦恒淑给他镇定了静脉的缘故,于是他想下床走动走动。
他想通了,秦恒淑说得对,治疗的成功机率虽然只有一成,但是如果不尝试,他连那一成几率都没有,就只剩下半年。
所以他觉得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或许精神会变好一些,心情可能也可以调整一番。
没想到才踏出炎升堂,就听见了司马雨桐的那番话。
刻骨铭心。
她竟然说与他一起逃难的日子让她刻骨铭心。
心湖像是被人轻轻地掀起了点点涟漪。
他的存在,华聚是知道的,这可是个意外的收获。虽然撮合一对相差九岁的男女有些怪异,但是,如果这世间的感情能够用常理来判断,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它而痛彻心扉了。
就如她和萧煜。以前的自己只与他相差两到三岁。如今的自己却与他相差了七岁,司马唯亭和司马雨桐之间的九岁也只比他们的七岁多了两岁。
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你是在逃难的时候才对他产生感情的?”华聚顺着她的话接着问,想揭开她对他更多的情意,让他了解她对他的心,这样才能激发他更大的求生意志。
除非他对这个小女娃无心,那就另当别论。
司马雨桐不知白倩蓉所想,也不知司马唯亭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倾听着,对于白倩蓉的提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在有一次我发高热,浑身发冷时他紧抱我让我取暖的时候。或许,是遇到追兵,他奋不顾身替我挡开那些无眼刀剑的时候。”
“又或许,是上天可怜我这个与父母分离,没有人疼爱的人,将唯亭哥哥赐予我身边,让他疼爱我、照顾我、保护我。”她说到这里,声音明显的带着一丝哽咽。“但是我知道,唯亭哥哥一直把我当成孩子,毕竟,我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她抬手快速地擦掉了滑下来的一行泪。
可是她表现得不像是小孩子啊啊啊!
华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无声地安慰着。
司马唯亭心里的悸动已经没办法形容。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个小孩子的情意。
那是个小孩子啊!
他没有恋童癖!
司马唯亭毅然地转身走进炎升堂,随即关上门,与亭子里的一切隔绝。
华聚心里跟明镜似的。怕是有人过不了心里那一个坎儿,在挣扎呢。
要是司马雨桐现在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不知司马唯亭还会不会这样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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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很快就过去,秦恒淑已经将理疗的一切准备就绪,司马唯亭的状况看起来也还可以,于是她开始进行对于祛除邪毒的治疗。
治疗的地点也是在炎升堂里,却是在房间里围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防止邪毒外泄毒害到他人。
司马雨桐倒是想进去陪着,但是自从司马唯亭知道她的心思之后,就一改之前宠溺她的态度,对她冷漠再冷漠,也厉声阻止了她进去治疗房里陪伴他的想法。
她心里很难过却不想强迫唯亭哥哥,于是就乖乖地在外头等。
然而司马唯亭阻止司马雨桐进去陪伴,完全是为了避免她也中毒。无论他如何的不能接受司马雨桐,他都不想让她中邪毒。
司马唯亭的忍耐力并不是很好,在理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痛喊出声。房间外的司马雨桐飞也似的就想推开门冲进去,幸而被华聚及时阻止。
“你这样冲进去不是白费了唯亭公子的一番心思了?”华聚认为司马唯亭对司马雨桐的感情是特殊的,只是他自己不愿面对罢了。
司马雨桐听了有些担心“可是他很难受。”
“再难受也只是过渡期。”华聚对着她轻轻地解说着“他中的可是会让人丢命的邪毒。想当初这邪毒原本是在你爹的身体里,后来唯亭公子为了救主,狠下心让自己当药引,如今他为了能够活下去而极力的抵抗着邪毒带来的痛苦,你是不是应该静静地、耐心的,甚至默默地给予支持呢?”
这些话敲打着司马雨桐因为担心司马唯亭而担忧的心,她忽然明白了。
“倩蓉姐姐,桐桐知道了。”虽然知道她和他未必有未来,但是当务之急是让唯亭哥哥的邪毒先从身体里清除掉。
华聚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对着她微微一笑。
第一轮的理疗结束,司马唯亭却必须留在帐篷里泡药浴直到晚膳时间。
秦恒淑脸色苍白的从房间走出来,华聚连忙上前伸手扶着“娘,你还好吗?”
秦恒淑笑了笑安抚道“当然好,只是刚才他挣扎得厉害,我使力过了头。”
“真的?”华聚狐疑地再问。
秦恒淑莞尔瞪着她反问“难不成娘还要骗你?不相信娘的实力?”
“当然不是。”华聚妥协地环住她的手臂“先去歇着吧。”
秦恒淑点点头随即对司马雨桐嘱咐着“你在这里看着。”
司马雨桐一副责任重大的表情点点头。
秦恒淑失笑摇头,任由女儿挽着手臂走了出去。
司马雨桐有些落寞又有些期待的坐在炎升堂里等着。
彼时已经回到房间的母女俩,华聚扶着秦恒淑坐到圆椅上才询问司马唯亭的情况。
“娘,唯亭公子的身体状况还好吗?”华聚很在意理疗进度,原因是司马唯亭是司马全然的贴身护卫,对司马全然的重要性铁定不必怀疑。
若是有幸救了他,那么馥艺坊间接性地就对司马全然有恩。
秦恒淑知道她的想法,也不隐瞒。“他的身体状况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要他的求生意志够强,这一关,他一定能过。”反之,就付诸流水。
很模拟两可的说法。
但是华聚听得懂,要说司马唯亭没有求生意志,也不尽然。光是完成他主子嘱托他照顾司马雨桐这项任务,他就有活下去的义务。
对,是义务。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咬紧牙关完成这个疗程。
接连三日的理疗进行得非常顺利,司马唯亭从一开始的无法承受,到后来越发的处之泰然,状况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最开心的莫过于司马雨桐,不管和他有没有机会创造未来,她都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今天,司马唯亭终于不用待在帐篷里,可以出房间透透气。当他踏出炎升堂时,明媚的阳光让他的脸上展露了久违的笑容。
站在亭子里的司马雨桐,意外看见他灿烂的笑容,她有一瞬间的痴迷,但是很快的她就将对他的迷恋收起,换上一般孩童纯真的笑容,一派无邪地蹦跳到他面前,稚气地唤道“唯亭哥哥。”
正享受着阳光的司马唯亭,在看见一脸天真看着自己的司马雨桐时,原本想要板起的面容瞬间定格。
这眼神和表情不对。
桐桐怎么突然用小孩子的眼光看着自己?
习武之人向来敏锐,司马唯亭也不例外,对于之前不停对着他流露出情意的小女娃忽然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神色时,本该属于正常的情况让他觉得有点不正常。
为何?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平常不是跟着白倩蓉吗?
司马雨桐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倩蓉姐姐有事儿出去了,让我在这儿好好待着别乱走。”不然被有心人瞧见再次抓走就不好了。
司马唯亭点点头之后有一瞬间的词穷,虽然她看似将他当成了长辈,但是他觉得面对着她还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
于是司马唯亭随意编了一个谎言“那个...我想去走走,你听倩蓉姑娘的话,好好在这儿待着。”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望着看起来像是逃跑的司马唯亭,司马雨桐心中一痛。连变回小孩子的她,他也不待见了吗?
匆匆从司马雨桐身边逃开的司马唯亭,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走进了平常很少人来的树林,心情不自觉地放松。
看着一颗颗长得高大健壮的大树,他想起了在东洋国的日子。
他是司马全然的贴身暗卫,却与他亲如兄弟。司马全然经常对他倾诉心事,多次想要放弃皇位继承权,做个普通百姓。
最终,他劝他别冲动,就算是当了普通人,也未必能有简单的日子过。光是要避开他那十几个皇兄的追杀,他就得过着逃难的日子,又谈何闲云野鹤?
直到后来,主子遇到了夫人,也就是司马雨桐的娘亲,他一改冲动的脾性,异常乖顺的跟在陛下身边学习如何治国。
可是顺利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主子就遇到了暗杀。虽逃过一劫,却是在逃命的时候被死士投来的邪毒弹射中肩头,从而中毒。
只要是东洋国的人都知道邪毒的厉害,而东洋国的医理并不发达,所以要解邪毒就只能将毒素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才有了司马唯亭替司马全然承受邪毒的痛苦这一出。
但是他想不明白的一点是,明明主子知道他身中邪毒,为何还那么坚定的将司马雨桐托付于他?难道不担心他忽然骤逝,而司马雨桐就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吗?
主子如今怎么样了,他很想知道,却是没办法得到任何消息。
来了这南陵国已经一年有余,主子却是一道消息也没有,难道是放弃他们了?
不可能!
司马唯亭立即停止了胡思乱想,转身举步想要回到炎升堂,却见到一名男子站在与他有十步远的距离,冷眸直视着他,身上散发着高冷气息。
司马唯亭先是一惊,随即对着他作辑“这位壮士,在下如今身受重伤,是这艺坊的小主人救回来的,看着今天天气不错才出来走走,多有打扰,请壮士莫怪,在下先告辞。”说着就想越过他离开。
“司马唯亭。”男子没有回应他说的话,反而将他的身份说了出来。“我说的可对?”
顿住前进的脚步,司马唯亭转头反问“阁下是何人?如何得知在下身份?”且看来对他没恶意。
男子垂眸淡笑道“在下萧煜,南陵国当朝四皇子。”
司马唯亭立即对着他单膝下跪,正想要说些恭敬的话,却是被萧煜一把扶了起来。
“身上的邪毒还未除完,还是别管那些虚礼了。”萧煜对着他友善一笑。
司马唯亭就着他的手站直起身,感激地说“多谢四皇子体恤。”
“别如此见外,我和你主子是朋友,如今你中了毒,就先好好的解毒,任何事解了毒再说。”
司马唯亭明白萧煜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恭敬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