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伺候您歇下吧!”此时灯影弥散,寝宫的四周昏暗死寂,贴身宫女巧云安静地守候在乔榛公主的书桌旁,细细地留意着公主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本宫还不累!”乔榛秀眉轻蹙,慢慢转过身去对身边的巧云温和地说道,“今夜总有些心绪不宁,想去找父皇倾谈,不知父皇安歇否?”
“回公主的话,皇上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巧云连忙应了声。
“那你快替本宫整装吧!”乔榛放下了书卷,拉了拉衣衫,催促道。
“是!”巧云丝毫不敢怠慢,虽然乔榛从不把她当作奴仆使唤,可身在深宫这礼数越违不得。
昏暗的廊道上,除了零星的两三个当值侍卫,几乎无人走动,冷清异常,让乔榛的心更忐忑不安。
大殿内外,早卸去了喧哗,丝毫看不出不久前曾大排筵席、喜气洋洋的痕迹。
今夜,宪宗皇帝特意在宫中为护国公萧岿举办了盛大的七十寿宴。萧岿是三朝元老,备受朝廷恩泽,也是宪宗的太傅,众人眼里最忠贞不移的良臣。
乔榛在大殿外驻足了片刻,思绪万千地忆想起了宴会之时那欢腾的景象,宫内好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可不知这热闹过后为何有种莫名其妙的悲凉。
“公主!”巧云快步走了上前,轻轻地推了推乔榛,低声叫唤道。
御书房的大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太监和宫女殷勤地站到门前恭迎乔榛。
富丽堂皇的御书房被一股祥和的气息笼罩着,宪宗皇帝从容镇静地坐在龙椅上,有条不紊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而贤淑端庄的皇后微笑着在一旁研墨。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乔榛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欢悦地笑着向父母走去。
“榛儿,快过来!”皇后放下了手中的墨石,疼惜地看着眼神中透着淡淡哀伤的乔榛,展开了温暖的怀抱,等待着乔榛飞扑过来。
乔榛躺在皇后的怀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宪宗批奏折。可宪宗没打算停下,直到四更鸣。
“皇上,要不让臣妾伺候您歇下吧!”乔榛已酣然入睡,皇后见宪宗的神色越发凝重,便恭敬地轻声说道。
“不,没时间了!”宪宗并没有抬头看皇后,只是继续批阅,他的手有些颤抖了。
“这~”眉端抖动了一下,不安的预感涌上了皇后的心头,她担忧看着宪宗,说不出话来了。
匆忙的脚步声徒增了书房里的压抑气氛,太监在宪宗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宪宗的脸色愈渐苍白,他未作任何行动,直到在手中的奏折上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快把皇后和公主护送出宫!”宪宗慢慢地放下了奏折,一脸凛然地看着身边的太监,坚决地低声叫唤道。
“什么?”皇后大惊,顿时容颜失色。而一旁的乔榛也被惊醒了,一脸的茫然。
不等她们反应,一小队侍卫已迅速将两人簇拥着,紧张地从侧门赶去。
“不,本宫不走!”皇后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正襟庄严地转身看了看宪宗,眼里同样是坚决,她不走,她愿和她的夫君同生共死,宪宗为难地点了点头应许了,皇后笑了,对着身边的侍卫叮嘱道,“你们务必将公主安全护送出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我不走!”乔榛真的慌了,原本安静祥和的宫殿,仿佛在一瞬间里沦陷在了绝望中,她用尽全力来挣扎,就连泪水也不足以冲积将永别的恐惧。
巧云很是慌乱地将乔榛紧紧抱住,分秒不容迟疑地拥着她,艰难跟随着侍卫的步伐。
“榛儿,答应父皇母后,无论再艰难,你也要勇敢活下去!”宪宗紧紧拉住皇后的手,看着早已泪流满面哭不成声的乔榛,两人勉强地笑了,再三嘱咐道。
“不!”乔榛瘫软在了巧云的怀中,侍卫紧张地簇拥着两人,迅速退到了一边从侧门撤离。
叛军仿佛从天而降,毫无阻力地迅速包围了皇帝皇后所在的御书房还有各皇子皇女的寝宫。偌大的宫廷,除了叛军手上闪烁的火把、整齐的步伐声,竟然仍安静得像个谷底深渊。
只听见陆续的惨烈叫喊声,然后原本昏暗的宫殿一个一个陆续地明亮,像是在提示任务完成,最后是御书房,没有任何争斗的动静,只听见刀剑挥下的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皇兄、皇姐还有父皇母后,为什么会这样?”苍白无力乔榛托上了快马,护送的宫女侍卫紧紧地围了过来,严阵以待,以完成他们最后的使命,就是把乔榛送走。
“驾!”侍卫突然猛地鞭打了乔榛和巧云的马,骏马没命地疯狂向前奔出,但原本守护她们在身边的宫女侍卫却纷纷倒下。
乔榛等人被逼到了绝境,荒凉的高山峻岭、湍急的河流。
追兵的暴戾叫嚣吓得乔榛的坐骑惊慌嘶叫着将她抛下了马背,狼狈的乔榛在所剩无几的宫女侍卫保护下,慌乱地藏躲着。
“巧云,我们该怎么办?”巧云不见得多强壮,可忠心为主的她故作勇敢地硬撑着将乔榛牢牢护在了身后,承受着丧亲悲痛的乔榛全身战抖着搂紧了巧云,惊慌地低声念道。
“公主,无论如何您都要活下去,巧云会拼死保护公主周全的!”巧云的手早已颤抖得不自控了,还死死地握住刀柄,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决心。
追兵扑天盖地而来,让乔榛等人无可藏身,被逼到了大河临畔,再近一步便会葬身无情流水中。
飞箭无情地‘嗖嗖’刺来,巧云依旧毫不退缩地挡在了乔榛面前,直到飞箭穿入了她的腹部,她笑着倒在了血泊中,最后一个忠心的随从也倒下了。
“父皇母后,为何独留榛儿?”满身鲜血的乔榛绝望了,她颤抖着瞪大双眼看着浑身的血腥,失声痛哭起来。宪宗和皇后再三地叮嘱乔榛无论如何必须活着,然而却没有告诉她等待着她的命运。
乔榛公主,是宪宗最小的女儿。宪宗拼死保护着乔榛,不仅仅是因为她最得宠,而是因为她是天命所归的王者。然而王者都是踏着千千万万人头攀上的高峰,柔弱的乔榛该如何承受。
谋朝篡位是每朝王侯将相们的厄运,是奸臣贼子一尝夙愿的捷径。
而这一次,平庸仁厚的宪宗也难逃劫数。发动叛变的正是被尊为护国公的萧岿,算计了三朝的阴谋在他古来稀之时爆发了,即使已拥有无人能及的尊贵地位和威望,即使一将功成万骨灰。
就在寿宴后,他的爪牙血洗了皇宫大殿。他的孙子萧蒙,骁勇善战无人能敌,手刃了曾万万人之上尊贵无比的皇帝皇后,无疑是新皇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