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小小从闹钟声里醒来,迷迷瞪瞪,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住进了陆越廷的地盘。
收拾了一番,从楼上下来,陆越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她下来,把手里的报纸放下,“睡得还习惯吗?”
周小小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那吃早餐吧!”
用早餐的时候,陆越廷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周小小浑身不自在,连嘴里的食物也仿似没了味道,又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打算离开餐桌,刚起身,陆越廷就叫住她:“坐下,吃那么点是喂猫吗?”
声音里的不满任是谁都听得出,若是其他人,肯定依言照做,可周小小却不怕他,自顾自离开。
陆越廷能容忍她的无视,可忍不了她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本来就是娇弱的体质,怀着孕还要去工作,食物摄入量那么少,一大一小谁受得了!
“我再说一次,坐下,不要任性。”察觉到自己用了命令的语气,陆越廷顿了顿,声线转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吃这么少,营养跟不上,你负荷不了,孩子也会受影响。”
周小小受不了他的腔调,虚情假意的做给谁看,然而在瞥见客厅里正打扫卫生的佣人们时,瞬间了然。
她重新坐回到她的位置,抬头看他,脸上面无表情,“那你能不盯着我吗?我不是你的犯人。”
陆越廷愣住,原来她吃那么少还是他造成的,“抱歉”,他说。
抱歉?陆越廷和她说抱歉?前世他何曾对人说过抱歉?连这个孩子没了她都等不来他的歉疚,现在他说抱歉,周小小只觉得讽刺,一时更没了胃口。
陆越廷接下来没再看她,等周小小再一次放下餐具,他才把视线转向她,可这一次,却让他慌了神。
“你怎么哭了?”
周小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手却下意识抚上脸颊,摸到冰凉的液体,把手拿下一看,果然是泪,余光里突然瞥到平坦的腹部,那是“她”落的泪吗?
是因为听到了这声迟来的抱歉?周小小眼里一热,温柔地轻抚上肚子,小心地拍着,孩子,这一世,妈妈会守护好你。
“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陆越廷快速走到她身边,心里着急,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我没有不舒服,”周小小再抬头,脸上温柔的神色全然化成了恨,“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怎么还不去公司,你事情那么多,日理万机的,每一件都要你裁决定夺,你还管别的闲事做什么?”
想到这个孩子是为什么没了的,周小小就止不住的恨,此时陆越廷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装模作样,甚至他表现得越在乎,她就越厌恶。
陆越廷皱眉,不明白他又是哪里惹了她,不过现在就是被指着骂他也生不起气来,他心里只担心她是身体不舒服,却不愿意告诉他。
“今天星期天,我不去公司,我叫医生来家里。”说着就要打电话。
“不用你假惺惺,”周小小低吼,泪水从眼帘里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冷笑,“我好得很,孩子也好得很,只要不见到你,我哪里都好!”说完挣开他的手就离开了餐厅。
陆越廷担心她的情况,想去追她,却又怕她看见他再受刺激,一时间进退两难,他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今天太太身体不适,情绪也不对,你们警醒着点,时刻关注,一有什么问题,立马通知我。”
这边,周小小把车开出了车库,一离开陆越廷的地盘,她觉得空气都清新许多,摆脱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情绪渐渐趋于稳定,她专心地开车,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抛到脑后,等到达工作室,她又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古筝老师,看着可爱的孩子们扬着一张张小脸和她打招呼,周小小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孩子们还出于初学的阶段,此时最考验的就是老师的耐心,如果老师缺乏耐心,那么孩子就会觉得学琴枯燥乏味,很容易产生倦怠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如果老师传授的时候足够耐心,并善于引导,那么孩子会把学琴发扬成一门真正的兴趣。无论做什么事情,只有变成自己的兴趣,形成动力,把身心都投入其中,才能有所进益。
周小小很有耐心,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和人比耐心,那么她一定是个中翘楚。
要不然前世也不会在忍了那么多年以后,还不出现异常的心理现象,也没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孩子指法不对,她耐心纠正;孩子认错音符,她细致讲解;孩子心浮气躁,她耐心安抚。她把兴趣发展成事业,倾注全部的耐心,看着孩子们的手指在琴弦上的跳动从慌乱到有序,从间断到连贯,一点点地摆脱生涩,她的心中也升起了淡淡的满足感。
成人的世界错综复杂,也只有孩子的心中才是简单纯粹,在过得压抑,活得煎熬的时候有琴音的陪伴和稚子的欢笑,才是最美。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在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周小小还意犹未尽,送走了挥手和她告别的孩子们,转身就对上两个眉飞色舞的助手。
“还不走啊你们俩。”周小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取下手指上戴的假指甲。
两个助手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祝周老师新婚大喜哦!”两人昨天下午被陆仲望早早撵走,只在微信上祝福过她,今早忙了一上午,直到现在才能当面恭贺。
周小小动作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扯动缠绕在手指上的胶布,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脸上的勉强,“嗯,谢谢。”
两人都没听出她话里的冷淡,温宜还兴奋地说道:“好羡慕周老师哦,恋爱没多久就修成正果,果然上天青睐有美貌的才女。”
林晨还是周小小男朋友的时候,为了挣钱,周末忙着做项目没时间来工作室找她,唯一来过的一次还是从国外出差回来周小小特意带他参观的那回,不过当时温宜和连甄刚好没在,也就不知道林晨这个人,倒是听周小小说过有男朋友,所以现在理所当然地以为周小小当初说的男朋友就是陆越廷。
连甄紧接道:“周老师多才多艺,又年轻漂亮,真是便宜了我那位情敌,幸亏昨天那位叔叔大方,给了丰厚的聘礼,不然我还真是不甘呢!”
周小小从她们说起林晨,心里就抑制不住地难过,她多久没有想起他了?从分手那天,她就把他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既怕睹物思人,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她逼着自己忘却,因为回忆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关于他的一切,她早就不配。
一个多月了,思绪里他不曾出现,梦里他也不曾来过,她以为她已经忘了,但此时想起仍旧能牵起一阵忽视不了的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