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洞,墨枫并没有再回村庄,而是御剑一路南下直往西陵城方向而去,驺吾小花则如小猫一般,趴在他的肩头眯眼打着盹。
在飞越无数崇山峻岭,横跨若干大小河流之后,一座占地极广,气势辉宏,且高墙林立,但街道却又很是冷清的城池清晰的出现在了墨枫眼前,看着那高高耸立的地标性建筑摘星阁,显然这里就是西陵城。
他收剑远远的落在了一处不高,但却能俯瞰整个西陵城的山顶,落地之后,刚欲探出神念查看城内情况,可随后宋清御曾告诫的一段话让他不由断了念头。
“城内情况未知,说不准还隐藏着像老妖怪那样的强者,我的神念还不够强大,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为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当你没有能力站在高处仰望之时,那只能站在低处小心翼翼地观望!老妖怪的话终究是有道理。”墨枫自语一句,再没征得驺吾小花的同意下将其硬是收进了灵兽袋,随后理了理自己的仪容,大踏步的朝山下城门方向走去。
刚下山没走多远,便看到山道的尽头三岔口有一顶由破布撑起的凉棚,凉棚下零散的放置着几张木桌长凳,几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围坐在桌前吃着干果,喝着茶水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他们的桌旁还放着随身携带之物,显然这里是一个茶摊。
正待墨枫走近之时,一个扎着方巾,身着麻布短衫的青年朝他试探着叫喊出声:“这位客官,停下来歇歇脚喝口茶吧!”
墨枫脚下一顿,心中思量,“既然西陵城已在眼前,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就先在这里打探打探城中如今的形势。”念及此,他心情也不由好了很多,没了之前的沉闷。
墨枫目光扫视了凉棚在座的几个人,随后目光落在了一张只坐了一人的桌前,在不由自主轻“咦”一声后,径直走了过去。
短衫青年很有眼色,见墨枫一身装戴很是不凡,晓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没想试探性的随口一句吆喝,居然真的给招来了,他赶紧抢先替墨枫擦拭起一边空闲的桌子,可不曾想到,墨枫居然坐到了一侧已有一人的桌边。
“这里有人!”不等墨枫坐稳,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响起。
“我知道!”墨枫淡然回道。
这边短衫青年见墨枫已经坐下,没有多想赶紧拎来茶壶,翻过反置在桌上的大碗为其倒满了茶水,“客官慢用,小的去给您准备茶点!”说着转身走向一旁的锅炉。
“我说这里有人了!”坐在墨枫对面,头戴斗笠黑纱遮面,一袭黑衣的人再次开口。
“没事,我不介意的!”墨枫又是随口一句。
“可我介意!”斗笠人说着手已摸向了放在一旁的佩剑。
见此人如此举动,墨枫不再打趣,直言不讳道:“姑娘莫急,我只是路过想向……”不等他将话说完,只听“簌”的一声,一柄闪着寒芒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肩头。
墨枫微愣,随后用手挑开长剑,解释道:“姑娘,我见你总是朝西陵城的方向望,想来你应该是城中之人,我只是想向你打听点事,你也用不着这样吧?”
“回去告诉方青海,别再打我们小姐主意!不然我手中的剑可不饶他!”斗笠人说完顺势收剑入鞘。
墨枫张着嘴,愣了半晌,一脸无辜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方青海,什么你们小姐?”
“别装了!要是我没猜错,你就是方青海二弟身边那个道童!”
“道童?”墨枫被斗笠女子的话搞蒙了,不怒反笑,“我这年纪像道童?大姐,你这什么眼神?”
斗笠女子冷“哼”一声,“还装?有空位不坐,偏要坐我这里,你的鬼伎俩骗的了谁?”
墨枫哑然失笑,不知该说什么。
而这会儿麻衣短衫青年已经端着干果盘来到两人桌前,“客官,您的茶点来喽!”
“拿走!”斗笠女子扭头冲其娇呵一声。
满脸堆笑的短衫青年脸色瞬间一僵愣在原地,手中的果盘不知是该放下,还是拿走,无奈只能瞅望墨枫。
墨枫见斗笠女子如此,便不再自讨没趣空惹事端,索性不再纠缠,而是起身对斗笠女子道了声“抱歉”后走到一旁空闲的桌前坐下,朝短衫青年笑道:“小哥,放这里吧!”
短衫青年如临大赦,连忙端着果盘放到了墨枫的桌前,“客官,慢用!”说完转身离开。
恰在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这山路小道间显得是格外清晰,斗笠女子连忙在桌上丢下一枚铜币后走出茶棚,在她走到山道中间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茶棚里正细致品尝茶点干果的墨枫。
很快,一辆由两匹枣红大马牵引的马车出现在了山道拐角,斗笠女子见了直接迎了上去。
坐在马车上面的一个麻脸老者似乎也也看到了斗笠女子,只见他连忙拉起缰绳,口中发出“吁……”的声音,使马车停了下来。
“好香!”茶棚里,正喝着茶咀嚼干果的墨枫没头没脑的嘟囔一声,忽然眼泛精光的暗道:“是她?没错,就是这个香味!”想到这儿,眼中紫芒一闪,双瞳立马各自分离开来,赫然变为了四瞳。
此刻,在他深邃的双眸中,马车内正坐着一名芳龄二十左右,白色紧身衣,面似芙蓉,眉如柳,头挽美人髻,眉间一朵莲花印记的绝色女子。
“好漂亮的三尾银狐!”墨枫不禁自语出声,十年前的那场偶遇随即在他脑中浮现,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两个硬如石块,但却依然雪白的馒头。
这时,只听又是一阵“吁……”的叫喊,马车后面,已多了一匹高头大马,而马背上则是一位面容俊秀,身着淡蓝紧身袍,脚踏鳞甲长靴,腰间横跨剑状木盒的男子。
男子跃下马背绕到马车前面,无视拉着缰绳的老者朝里面叫道:“齐明月,你给我下来!”
“齐明月!齐明月,原来她叫齐明月!”远远的墨枫重复着这个名字。
而再看马车这边,斗笠女子已然上前拦在马车前朝男子冷声道:“好你个方青河,你好生不要脸,居然追出西平城!”
“不要脸?”被叫做方清河的男子面露讥讽,“要说不要脸,谁是你们齐明月小姐的对手?整个西平城谁人不知齐明月的大名?大婚之际私会情郎,还被人捉奸当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斗笠女子无言反驳,说完一个“你”字之后,挥手将戴在头上的黑纱斗笠直接飞向了方青河。
方青河一个闪身,刚避开袭来的斗笠,谁知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就已刺了过来。
“私会情郎,捉奸当场?”茶棚中的墨枫在听到方青河这番话后,心中不知为何一酸,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他静静地望着马车中不为所动的女子,就连茶棚中上前看好戏的众人已经阻挡了他的视线都浑然未知。
这边斗笠女子和方青河已打成一片,你来我往数十招过去,两人没人占得对方便宜,只是方青河在闪避女子攻击的同时却能游刃有余的反击。
方青河再次闪避过女子一剑之后,顺势退出数丈之外,冷言开口:“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取回我方家之物,顺带为家兄讨个公道,你这丫头再咄咄逼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呸,讨公道?你亲信谗言可知事情原委?我何时,不是,我们小姐何时又拿你方家之物?”没了斗笠黑纱掩面的女子长发飘飘,腮边两缕青丝更是随风轻拂脸庞,显得美丽动人。
“牙尖嘴利!”方青河说完这句,只见他手一挥,横挂在腰间的木盒忽然射出一道青芒,仔细看去,居然是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出了木盒的长剑随即绕着他的上空凌空飞舞起来。
“仙法,那是仙师!”茶棚里看到此景的的众人不知是谁率先叫喊出声。
“齐明月,倘若不是门规不允许对凡人动用术法,你以为在我面前能跑出西平城?”此刻的方青河周身鼓荡着一圈明眼可见的青色真气,他的话语如洪钟一般震击在场众人心头。
而墨枫这边在沉寂片刻之后,已然站起了身,看他面色平静如水,显然方青河的举动,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好你个方青河,这回总算露出真面目了吧!”显然先前和方青河纠缠激斗的女子也没被他突然散发的气势所震撼,甚至在她的言语中,都能感觉到这一切似乎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方青河一张俊秀的脸已渐渐冷若冰霜,“别废话,今日若不交出我方家祖传之物,你等就别想……”
方青河话语未完,便听马车内传来一声冷哼,随后一个柔媚之音跟着响起,“大言不惭,就凭你一个小小筑基辟谷期的修士就能阻挡我们?”
茶棚看热闹的众人听得这声音,一个个目露惊奇的望向女子身后的马车,下一刻,马车帘子挑开,一位白色紧身衣包裹曼妙身材,面容精致绝伦的女子踏出了马车。
白衣女子一现身,惹的茶棚众人一阵躁动,就连先前面色阴沉的马青河身心都不由为之一颤,一方面是被女子的容貌震撼,一方面则是眼前这女子居然能一语道破其修为境界,这着实不让人意外,只是见这女子周身并没有灵力环绕,倒不像是修炼中人,刚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小姐!”没了斗笠的黑衣女子上前对其恭敬一礼。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随后跨步上前直面方青河。
黑衣女子连忙跟上小声提醒,“小姐小心,他还有帮手!”
黑衣女子声音虽小,但马青河却听得十分清楚,他不屑的看了一眼黑衣女子,讥讽道:“我没你们那么阴险!对付你们我还不需要帮手!”
“别装了,原来也是个虚伪小人,还不让你身边那个道童出来!”黑衣女子一脸鄙夷之色,说完目光投向了一边的茶棚。
顺着女子目光方向,方青河不明所以的望去,见茶棚中站着几名正一头雾水各自打量的路人后轻蔑一笑,“无中生有,今日我可不曾带道童一并出来!”
黑衣女子面色阴沉,冲茶棚方向叫道:“还不出来,藏头露尾,小人之举!”
茶棚中的几人被黑衣女子这么一喊才反应过来,他们纷纷回头望向站在桌后一脸平静白衣锦袍书生模样的少年,先前他们已经看到,这名少年确实和对面的黑衣女子有过冲突,甚至拔拔剑相向。
见众人望向自己,墨枫心中一阵苦笑,“就不应该惹那小妮子!”随后一脸无辜的朝众人开口道:“看我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道童,我路过而已!”
他的话让众人下意识的退到两侧,墨枫刚一露面,黑衣女子便朝其叫道:“你主子都已不顾身份对我们动用术法,你还躲在那里干什么?”
“喂,什么你主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只是路过,根本不认识这个叫方青河的!”话语间墨枫直接出了茶棚,在走到方青河的旁边后又道:“我认识你吗?”
方青河没接墨枫的话,而是上下打量墨枫一番,可随后面色不由一变,此刻他内心甚是惊骇,眼前这个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身上居然有一股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气场,这种气场自己也只在面对宗门长老时感受过,就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曾给自己如此感觉,“高手,绝对是元婴出窍境以上的高手!”方青河在内心已然给墨枫下了定义。
见墨枫依然等着自己答话,方青河连忙手掐法决收剑入盒,对其躬身施了一礼,“前辈,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刚刚确实过分了,不该坏了宗门规矩!”
墨枫面露诧异之色,心中暗道:“不应该啊!我都收敛气息了,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怎么会发现我的实力的?”
其实作为此刻才真正意义与修炼者打交道的墨枫他并不知道,一个修士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不是光靠收敛气息这么简单,首先应该先将自己与周围环境阻隔开来,因为作为一个修炼者自身就对周围的天地灵气有所调动,当墨枫走近的那一刻,方青河只感觉周身灵气被瞬间抽空,而脱离自己调动的灵气则涌向了墨枫,从这一点方青河就能断定来人是位比自己厉害太多的高手,再加上墨枫被灵气包裹,却没有灵气涌入他的体内,仿若自身与灵气是一体般,从这一与周围浑然一体的境界就能断定此人修为绝对不在元婴出窍期之下,因为只有达到元婴出窍境方能将自身与天地相容。
墨枫板起脸,索性不再隐藏修为,朝方青河认真道:“别扯这些,我只想你告诉他们,我们是否认识?”
“前,前辈,我们,我们并不认识!”方青河被墨枫突然散发的威压吓的不知所措,说话也变得哆哆嗦嗦,心中更是暗叹,“太,太强了,此人境界估计已是洞虚分神,甚至很有可能和门中太上长老一样是寂灭汇真境,可怕,此次下山居然遇到此等高手,看来今后行事不能这般招摇。”
见方青河如此之说,墨枫得意的望向黑衣女子,只是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白衣紧身女子身上,“听到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墨枫,用那柔媚却显冰冷的声音道:“既然和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喂,齐明月,你这什么态度?”墨枫尚未答话,一旁的方青河却抢先怒斥,“你可知你面前的前辈是何等身份?居然如此说话?怕是你爷爷齐姜尚来都得自称一声晚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