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过头,见赵启身着貂裘、头戴锦帽、腰佩长剑,胯下棕马长嘶不止,身后跟着二十余步行跟随的护卫,当先一人正是吕敬。
韩通判皱起眉头,迎上前道:“王爷,可是要外出巡猎?”见赵启不回话,他又转过头吩咐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快些从路上散开,让王爷过去!”
士卒们这时倒是听话,纷纷散开到两旁,让开一条大道。
杨叡卿看看赵启,又看看韩通判,走上前对赵启行了一礼。
“小生杨叡卿,见过王爷。”
赵启叹了口气,“儒臣啊,你这是怎么搞得?”
韩通判听见赵启用字来称呼杨叡卿,心里登时凉了一半。不过,凭着自己与景王多年的酒友关系,他还不觉得景王就一定会站在另一边,于是便站在一旁等着看杨叡卿如何回答。
不料,赵启并没等杨叡卿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既然要走,为何不来对我说一声?”
“小生一时仓促,还望王爷见谅。”杨叡卿不乏歉意地说道。其实,他不过是不希望景王过多干涉此事罢了,毕竟放着皇上圣旨在那里,他明白自己闯城门的后果。
父母尸骨尚未安息,杨叡卿就是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前往,但他也决定不让这件事牵涉其他不相干的人——比如景王。
无论如何,景王赵启对自己有降阶相迎之礼,自己也对郡主赵语雁颇有好感。杨叡卿认为他们都是好人,不应该受自己的连累。
“本王派去的护卫不能同行,这叫我如何放心的下?”赵启翻身下马,亲昵地拍了拍杨叡卿的肩膀,“仍是昨日安排的十名护卫随你前去,你看如何?”
“王爷,此礼太过,杨某收受不起!”杨叡卿受宠若惊,连连拒绝。
“昨日不是都说好了?”景王一挥手,吕敬便去把杨叡卿的白马牵了过来。周围士兵见是亲王的命令,自然也不敢阻拦。
赵启拍了拍马背,赞赏道:“果然是匹好马!杨进士,你快上马赶路去吧。”
杨叡卿感激地点点头,“多谢王爷。”
“等等。”韩通判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杨进士,你不能走!”
“耀明,有何不妥么?”赵启叫着韩通判的字,板起脸问道。
“王爷,”韩通判讪笑着说,“圣上曾有手谕下来,严令禁止一应举子在祭礼期间离开清阳城,这件事王爷应当是知道的。倘若现在放了杨进士出城,下官无法向圣上交代。”
“更何况今日开了这个由头,明日若是季公子也来,下官怎生阻拦?设若人人如此,下官——”
“够了。”杨叡卿打断了韩通判的话,“韩通判,杨某今日闯关出城,此事与王爷毫无关系。日后若是圣上问起,你只管说是杨叡卿不听禁令,擅自出城便是。”
“杨进士,你——”韩通判被驳得恼羞成怒,用手指着叡卿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王爷在此,你可不要太嚣张!”
“耀明,这件事不容商量么?”赵启听到韩通判再三提起皇上手谕一事,也有些发憷,“杨进士已上书圣上,只待批复。如今祭礼已完,料想圣上也不会夺情,不如你先将他放出城去,等日后通关牒文送来了自然无事。”
“王爷,这可是欺君之罪,下官怎敢?”面对赵启,韩通判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日后要是被谁告知天子,下官的脑袋可不够砍呐。”
说话间,杨叡卿早已翻身上马,在马上道:“韩通判,你只管上报天子,便说杨叡卿闯门而去便可!”说罢一打马臀,扬长而去。
“什——”韩通判吃了一惊,忙对几个官兵叫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他追回来?!”
“韩大人,我们步行,怎么赶得上他乘马?”
“这,我——唉!”韩通判憋得满脸通红,一跺脚,转身离去。
“吕敬,带人追上去。”赵启望着杨叡卿的身影,吩咐道:“若追出五里还不见他身影便回王府来吧。”
“是。”吕敬一拱手,带上那九个护卫,快步追了过去。
“杨叡卿啊杨叡卿,一日未见,究竟是什么让你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赵启在心中感慨道:“倘若你这一去便再也不回,我又该寻求谁的帮助呢?”
“王爷。”
赵启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身后早已聚了十几个百姓,他们都知道景亲王赵启性情温和,与民亲善,所以也不怎么怕他,围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赵启明白了护卫为什么要叫自己,干涉这件事的风声传得越广,对他就越不利。赵启上了马背,吩咐道:“回府吧。”
刚一进府门,赵启便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庭院中等候,心想:这丫头对杨叡卿的事倒是挺上心,和她对季潇湘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
“爹爹。”语雁见赵启回来,忙迎上来,帮衬着扶他下马。
“雁儿,你在这里站着,怕不是为了等为父吧?”赵启笑道,“说吧,是不是想问杨叡卿的事?”
赵语雁脸红着点了点头,“孩儿听说他在西门与人厮打,实在是放心不下。”
“倒也没什么大事。”赵启将马鞭、佩剑等物交与府中下人,带着赵语雁往正厅边走边说:“他要闯城门,违了圣上禁令,通判不允,因此厮打起来。”
“厮打?”赵语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真的与人厮打起来了?”
“是啊。起初我也不信,到了城门下一看,却是真的。”说到这里,赵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雁儿,他这一去便是千山万水,恐怕得到来年才能回来了。”
“嗯……”赵语雁若有所思地跟着赵启,也没多说什么。
“权且过些时日再议此事吧。雁儿,你且回去吧,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好。”赵语雁心不在焉地行了一礼,自己转身回翰香园去了。
“这丫头,心里又在想什么鬼点子?”赵启有些不放心地回忆起赵语雁的神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