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在黑石镇路口处的匪徒老四左顾右盼,耐心都被磨个干净一个劲地嘀嘀咕咕,思量要不要回红泥坡瞅一眼,恰在这时,终于盼来张魁等五个兄弟。
老四朝张魁跑去,埋怨道:“弄个陷阱花三天时间,你们也太墨迹了吧?”
“哎,我们也想快,可是没办法呀,居然让匹马给坏了机关,得花时间从新设立。”老六答复。
老二则问道:“你咋就守在镇口?这能发现人家的动向?”
老四说道:“难不成叫我不分白昼地守在人家门口?干脆叫我住进他家了算。”
张魁开口了,“老四,说说看你都探到了些什么?杀我弟弟的那家伙在哪?作息时间如何?”
老四说道:“听镇上的人说,那家伙叫梦三哥,上次去县城至今还未曾回来。”
老二插话道:“这镇上人多,不利于我们的行动。既然他还没回来,要不,我们直接去博野与碎星的岔路口去堵。”
老五比较嗜血,“要我说啊,直接冲进他家,先屠了他一家再去岔路口堵着。”
“他们不是一家人。”老四说道:“货商叫李德诚,梦三哥是他两年前捡回来的。现在,李德诚家里只有李德诚夫妇和大女三人。大哥,咱们要不要先杀这三人?”
张魁来回踱步,最后下定决心,“先杀两个抓一个,拿去红泥坡当作诱饵,把梦三哥骗过去。”
“好哩。”比较嗜血的老五兴奋地说道,“老四带路。”
“等等。”老四折来一根枝条,在泥地上刷刷刷画几笔将黑石镇出入道口,然后大致讲解,“这是黑石镇里边的巷道,万一有意外大家分散跑路的时候,可别窜进死胡同里。”
……
……
杂货铺,适逢繁忙。
樊孟梅送王老太太未归,李德诚在店铺里忙得焦头烂额,而李彬,仍旧在庭院里呵斥马匹。
客人在排队交易,突然闯进六个大汉。走在前头的大汉感觉这些客人有点碍路,于是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六个大汉,正是前来寻仇的张魁六人。
被推的客人跌倒在地,扭头牢骚道:“你谁呀?插队都这么霸……”
话没牢骚完,一把大刀便已架到他的脖子上,吓得他小便都失禁了。
其余的客人们见店里突然闯进几个凶煞之人,也都提心吊胆起来,想逃跑,奈何门已被堵住,仅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李德城脊背发凉,但是,这终究是自己家,所以还是得站出来。
“几位好汉,需要些什么不妨直说,李某送予你们便是。可否先收回刀,别为难这些客人。”
“你就是李德诚?”张魁问道。
“正是。”李德诚点头。
张魁嘴角挂着邪邪地笑意,挥手对自己的弟兄们下令道:“把多余的人,砍了。”
眼睁睁看着大刀劈来,几位面临死亡的客人就像是被拔掉喉毛待屠宰的鸡鸭,眼睛圆瞪,浑身抽搐。刀还未至便先压抑不住惨叫:“啊……”
“嗤……”
刀入肉,惨叫声戛然而止。
李德诚也心慌慌。回想起前几天路上遇劫的时候,似乎劫匪黎勇曾告知山上还有头领!想必,这些人就是与黎勇一伙的吧……哎,自己怎么就把这么大个事忽略了呢……
几个呼吸之际,店铺里多出几具无辜的尸体。
最兴奋的,莫过于老五了,手起刀落把人劈了后,还用舌头舔着刀上的血,超呼正常人的范畴,已然是个变态。
张魁发话道:“把他捆住带走。”
恰在这时从后院里窜出一个姑娘,正是李彬。
李彬于后院里学骑马,后院与店铺连成一个整体,并不是相互独立。听到店铺里的惨叫声,李彬匆忙跑出来,人未踏入店铺就急着唤道:“爹,发生什……”
店铺里,张魁六人面面相觑,最后转向李德诚,“你女儿?”
李德诚先前未反抗,就是想让这些歹徒早点离开,以免会发现院子里的女儿。然而此时,女儿却自行送上门来,这叫李德诚暗呼老天戏弄。
趁未曾被捆绑,李德诚随手抄起身边的扁担,堵在通往后院的门前,并将刚跑出来的李彬推回院里,“这几个都没人性,你快翻墙逃跑!”
“哦?真的是你女儿呀!嘿嘿,女人好!劫持也方便。”
张魁横刀冲向李德诚。
扁担虽长,威胁性却不如大刀。更何况这又是在店铺里,操作扁担并不能大开大合,如此,李德诚自然是落了下风。
张魁用身躯硬扛李德诚两下敲打,换来挥刀劈断李德诚胳膊的机会。
李德诚被卸一条胳膊,已然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有几下子。可惜你肥了,不敏捷。”张魁揉搓两下身上被扁担敲出的印迹,继续说道,“杀我弟弟的那家伙怎么时候回来?”
李德诚没有作声。
“绑走你女儿比绑你更有意思,等那个叫梦什么什么的家伙回来时,请你告诉他,说我在红泥坡上等他。”
李德诚还是没有开口。
“哟,不就卸你一条胳膊嘛,咋这眼神如此恶毒,是在诅咒我?呵呵,要不,既然恨那就让仇恨值爆表,我把你四肢全砍下来,让你变成只有躯干的人棍,如何?”
“嗤!”
手起刀落,血腥充斥整个店铺。
庭院里。李彬一介弱女子,连爬上马背都还得借助踏台,就更别提叫她翻墙逃跑了。
几个歹徒悠哉悠哉半捉半放,搓油取乐,惹得李彬惊叫连连。
杂货铺闹命案的消息已经传开,街坊四邻的人既想看热闹又怕惹祸上身。最终,这些平民百姓只远远地看着,都不曾凑近。
乡镇的游徼不在,没人敢站出来逞英雄。
张魁砍下李德诚的四肢后,走入院招呼自己的弟兄,“先别玩了,把她绑回咱们的地盘。”
李彬被带出院子。看着店铺里血淌了一地,李彬傻了。
老五扫描一眼店铺,“老大,你下手也太仁慈了吧,这家伙都还吊着一口气呢。”
张魁见老五要补刀,便出手拦住道:“敢杀害我弟弟,我岂会给他痛快死法。反正他已经被砍成人棍,就让他流血殆尽,干死。”
老五朝张魁竖拇指,“你最坏。”
老五说完,便纵火烧店铺,“要不我也帮你折磨他一顿,将这人棍睁着眼睛看自己被烤成外焦里嫩。”
张魁回冲老五竖个大拇指,“你最毒。”
李彬被抓了去。
镇上的人远远避开,让出道来。
张魁向街坊的人们放话,让他们带话给梦三哥,叫梦三哥前去红泥坡了结恩怨。
……
……
黑石镇李氏杂货铺命案,樊孟梅给王婆婆送货躲过一劫。
樊孟梅回来的时候,歹徒已走。整座楼阁都在燃着大火,叫人难以靠近。
樊孟梅冲进即将坍塌的楼阁,从火海里拖出即将气绝的李德诚。
一边拖,一边恸哭,凄切至极。
李德诚已然是个手脚尽断独存躯干的人棍,奄奄一息。
“求求你们,快帮我找来郎中救救德诚……”
声声泪。
身后,拖出一条醒目的血痕。
李德诚平日里对父老乡亲都是友好态度,甚至在别人困难的时候也经常伸出援手。积了半辈子的德,然而,厄运降临自己头上的时候,又会有谁肯站出来加以援手……
不得不叹世道苍凉哎。
“都怪梦三哥杀了张涵引来这群歹徒!都怪他!他就是个灾星!说什么用命守护咱们两年的平安,灾星!害死咱们一家的灾星!”樊孟梅语无伦次。
李德诚的眼角吮着泪。
可否还记得,泮水湾与劫匪一役,梦三哥假死的时候,自己附在他身上痛呼“女婿”?
可否还记得,在楼阁上绊嘴的时候,梦三哥凑近耳旁皮皮地唤声“爹爹”……
李德诚虚弱地对妻子樊孟梅说道:“等燕儿回来,你就主持燕儿与梦三哥的婚礼,不用避讳守孝与婚礼的红白相冲,早点抱孙子为好。你不要再反对孩子的情感了,我曾叫他女婿,他也曾叫我爹爹,就差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