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门主从云崖岭撤出,回到西山花门家中,13岁的女儿花竹婷,赶紧放下手中书本,给父亲倒了杯热茶。
花竹婷体态轻盈,行走起来,如同修士御风,天生一副风灵修士的法相。
“爹爹,你不是说这次要把土公家的弟弟带回来的呢?”花竹婷俏生生站在花门主面前问道。
“妹妹,爹爹刚回来,你就打听你家相公,也不怕羞!”花竹英取笑妹妹。
“你们每日念着取笑我,如今却又说我不怕羞了!我的脸皮再薄,也被你们炼成铁打的了!”花竹婷笑道。
“他还要在土城待些日子,等他长大些,为父自然会去接她回来!”
“爹爹说的轻松,我听母亲说,土城被围了了,亏你跟妈妈每日念着,我那贤弟的孩子如何如何,原来都是图个念叨!”花竹婷埋怨道。
花门主花竹节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回自家闺女的话。
“这都还没过门了,胳膊肘已经拐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花竹婷一听便知是姐姐花竹娉到了,哪肯吃亏,立刻反击道:“若说这胳膊肘向外拐,谁比的了花家大姐,督促外人练功比自家弟弟还勤勉了!”
“好了,好了,一个伶牙,一个俐齿,每天不蹦几个火星,都显得我们家不热闹!”花夫人进到房里,也问自家相公,你怎么不把那孩子带出来?
一家人正在聊天,突然一阵清风飘起,花门主赶紧起身行礼,来人一把扶住,笑道:“这人多就是热闹,花门主好福气啊!”
“虞圣取笑了。”
“我瞧你家太热闹,所以来带个人回去,给你家媳妇的老祖解解闷。”
花竹节一听,赶紧叫道:“婷儿快来拜见虞圣!”
花夫人带着家人,向来者深深一鞠。花竹婷听见父亲叫自己,走上前来,超那人施了个万福,脆生生道:“花竹婷拜见虞圣!”
“好好,婷儿,老祖今日要带你去扬州,你可跟父母姐妹别过,我们一会便要走了!”
“妈妈早说过了,行李也备好了,没想到是老祖自己来接了!”花竹婷说着,眼圈却刷的红了,早几日就听母亲说要送自己去扬州跟风圣学艺,真到要走,心里却是万般不舍。
儋洲四大圣人之一的风圣虞鹤行听自家妻子说花门主家的小女儿,天生风灵体,便有了收徒的心思,今日见这孩子聪明得体,更是心中大悦。
。。。
土城外一个粗壮汉子,带着三个十五六岁少年趴在地洞里,几米远的正在巡逻的一头妖族荒狼似乎闻到什么味道,耸耸鼻子,向三人藏身的地方走来。
三个少年神情紧张的盯着那牛犊大的荒狼,粗壮汉子却像没看见一样,揉了团干草低头搓自己脚丫子。
荒狼越走越近,三个少年的神情越来越紧张,那荒狼伸头到他们藏身的洞里来看,一个少年一把石灰撒在那妖兽眼里,另一个少年一跃而起,抱住那妖兽脖子狠狠一刀割断了妖兽劲部动脉,鲜血一喷而出的时候,最后一个显得瘦弱的少年拿起一个破脸盆忽的一下挡在那粗壮汉子面前,脸盆底有个洞,还是一股血浆喷在那粗壮汉子脸上!
荒狼哀嚎了半声,就戛然而止。被惊动的荒狼嗷嗷叫着潮水一般朝这边围了过来!
粗壮汉子跳出地洞,对着荒狼群也嗷嗷的乱叫一通,声震大地,吓得荒狼们夹尾拔腿就跑。
“小舅,我太紧张了,没注意脸盆底有个洞!”瘦弱少年原来是土缨红这姑娘,她拿出一块毛巾,帮那粗壮汉子擦去脸上血浆。
另两个少年拿绳子捆住那妖兽四个脚,用棍子抬了妖兽欢天喜地的跑回城去!
土行达一边走,一边在地上磨着自己的脚趾头,一边骂着道:“狗日的,妖兽皮做的鞋子,穿了怎么会痒脚丫子了?缨红,回去你的帮你达叔做双草鞋!”
跟着土行达身边的土缨红撅着嘴道:“小舅,你还是去打双铁的吧,人家一年一双鞋,你一个月一双,我妈说光给你做布鞋都做穷了。”
“打什么布鞋,草鞋就行了吗。”
“草鞋,你一个马步,“嘣”的一声,草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抬着妖兽进城的两个少年正是土公轩和土行达,妖兽围城五年了,这还是他俩第一次杀妖。两人拿着木桩子不知道练了多少次,今日终于完美配合,顺利杀了一头妖狼。
两人哆哆嗦嗦兴奋不已的抬着妖狼,到了城门口,城上扔了一个篮子下来,拉着他们上了城头,城头上观战的同学轰的一声围上来。
“土满江,你撒石灰这招和谁学的,学校的老师可没教了?”
“多看书,知道么,当年有个韦大宝的,就靠着这招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公轩,你刚才那一跳真是漂亮,怪不得达叔老叫你跟他练武了。”
同学围着两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公轩第一次杀妖,心里激动,脸上涨的通红,脑子里却还在不停的重复刚才那一幕。
城头的军人帮着公轩将那妖狼皮播下来,有教公轩怎么处理狼皮。忙完这些,已是黄昏时分,公轩背着自己的战利品,要拿回家给两位叔叔看看,走到门口附近,看见土行达蹲在自己家门口,在那掰脚丫子。
土行达看见公轩,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公轩心里奇怪,走到他身边,轻声问:“达叔?怎么啦?”
“你二叔跟你三叔吵架了!”土行达轻轻回答。
公轩吃惊不小,从院子门缝里看过去,两人神情激动的不知道在吵什么。
过了一会,追风气冲冲的从屋子里出来,他看见公轩手里的狼皮,笑道:“今日打的吧,不错呢,我们轩仔,也能杀妖了!”
“是达叔带着了!”公轩道。
“轩仔,我跟你达叔要出趟远门,你要好好照顾二叔,知道么?”
公轩“嗯”了一声。
追风想想又道:“达叔不在的时候,你不能自己出城去杀妖,记住了吗?”
公轩道:“记住了!”
追风和行达大步向土门门堂走去,公轩隐隐听到他俩对话。
“三哥,我觉得二哥说的有道理,这么做不是个法子了!”
“我不知道嘛?你说放弃土城,我怎么放,能放还等今日?”
“你是门主啊,不行就来硬的呗!”
“好啊,等会你试试,看长辈们自杀快,还是你救的快!”
……
看着两人走远,公轩发了一阵呆才扛着狼皮,进自家院子。陶熊正在院子中看天发呆,公轩叫了声:“熊叔!”
放下狼皮准备去做饭。
“这是今日你杀的!”
“是了,我杀的!今日这是第一只,以后还要杀千千万万只。”公轩咬牙道。
“好!轩仔,你过来,二叔和三叔教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你能杀妖了,说明你已经长大了,二叔今日出个题考考你,看你到底学的如何?”
公轩搬了凳子请陶熊坐下。陶熊拿了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三个圈圈,在圈中分别写了土,焦,六三个字。又在三个圈外画了许多小圈圈,将这三个圈圈围住。
画好后,陶熊问公轩:“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嘛?”
“这是土城,这是焦城,这是在花门的六卫。小圈圈是妖兽。”公轩答道。
“那你看这情势,如何解?”
公轩想了许久,小脸憋的通红,最后蹦出两个字:“无解!”
“哦,你这无解又是什么说法?”
“从兵法上说,此事很容易,只需将土城,焦城全都撤出,会同六卫在花门修养生息,20年后自然能够卷土重来!或者放弃土城,全军镇守焦城,守个几十年怕也是没问题!”
“那你为何说无解?”
“土城绝不可不战而弃!所以无解!”
“为何土城不可不战而弃,你说给二叔听听。”
“此乃气节也,土城乃是我人族发祥之地,若弃之如敝履,则人心尽失,人无斗志,即使重兵驻守焦城,只怕也是守不住的!”
“昔年王朝时期,大赵王朝覆灭崖洲,10万将士殉国,文丞相一死报君王,蛮戎铁蹄肆虐儋洲,然不过百年,大朱太祖便驱逐蛮戎,尽复文华!”
”然大朱王朝覆灭时,文臣猛将纷纷投敌为荣,更有小妾不让,池塘水凉的笑话,气节全无,以致衣冠沦丧,文华尽消。大金朝正道消沉,落得个名臣不如家奴的下场,受尽屈辱!妖孽犯疆时,更有宁送老妖,不与家奴的荒唐!”
“若非润圣,三九寒天单衣布甲饥食草根渴饮冰雪,30万大军横扫北莽,我儋洲人族那还有半分志气可讲!此时即便我土城化作齑粉,但千千万万儋洲人都知我土城人这份气节,等我人族奋起之时,自然会时刻惦念收复土原,以报英烈!”
“地可丢,人可死,唯有气节,绝不可弃!”土公轩斩钉截齿的说完,小脸已是涨的绯红。
陶熊听完,默默无语,许久才叹道:“人之可敬,莫过于此,人之可叹,也莫过于此!你能明白这些道理,也没白枉了我和你二叔教了你这么多年。”
当天夜里,陶熊来到土门忠烈祠,看着先贤牌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祷告道:“我个人名节事小,为列祖列宗们留一个焚香悼念的种子事大。”
当天夜里,土陶熊离开土城,不见踪影,众人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去做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