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与肖雅欣说虽然已走到了那一步,但其实在罗平的心里一直都还没有扎下根来。他说男人应该是先立业后成家。他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把面子看得什么都重。他反复在肖雅欣和何静之间进行比较,爱情有时需要理性,但像罗平这样纯理性地进行比较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罗平的心里想,肖雅欣现在之不过是一位在别的男人面前可以脱光衣服的人体模特,娶了肖雅欣做老婆,自己的尊严受辱不说,还会到处被人嘲笑。而且何静肯定会与自己闹翻,如果一闹翻,自己就只能与大多数人一样回老家乡镇去当孩子王了,就不可能留在大城市,更不可能进省报编辑部,圆文学梦了。
“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是我配不上你。”罗平不敢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他编造了这样一句话。
“别说的那么好听了,我现在发现你是个极端自私的人,说穿了,你看中的不是何静,而是何静她爸,是何静她爸手中的权力,你是想急于找一个靠山,想不到你是一个这样没骨气的男人。”肖雅欣的话可谓一针见血。
“你说对了,”罗平镇静地说,“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为了事业,你知道事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多么的重要吗?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何静更适合我,这就够了。”
“男子汉志在四方,事业,什么地方不可以创事业?而且只有靠自己创出来的事业,才是真正的事业!”肖雅欣发问道。
“你也实在太幼稚了,”罗平反唇相讥,说“自己去创事业,谈何容易?像我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没有靠山,能创出自己的事业吗?”肖雅欣,不想信这些话都是曾经与她山盟海誓的男友说的话。她曾经为他献出少女最宝贵的东西的,可是得到的就是这些冷冰冰的绝情话吗。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不,她到现在为止,还认为这只是闹着玩的一个游戏。
肖雅欣远远地看到何静的那辆精致的女式摩托车停在一棵红枫底下。何静靠着红枫,正在向肖雅欣他们翘首而望。肖雅欣声音有点哽咽地说,那好吧,你现在就作出决定吧,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何静。此时,罗平也已经看见了何静,他朝何静望了望,又朝肖雅欣看了看,然后吐出十个字:我们今后还是做朋友吧!这声音虽然不重,但态度十分坚定。
肖雅欣还是不死心,她说,可是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了,你就对自己的行为后果一点也不用负责任吗?
听了这话,罗平有点耐不住性了。他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他说,你要我负什么责?难道我为了我们的爱情所负的责还不够大吗?我不是与你一样为自己的冲动付出被学校开除的代价吗?你不是也有自己的追求吗?别以为你瞒着我,在背后做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肖雅欣说,我瞒着你做什么了?我不就是为了能够多赚点钱,去美院当模特的事没有告诉你吗?我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以后有机会慢慢跟你解释,而不是真心想瞒着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肖雅欣再次提出,让罗平在她与何静之间做出明确的选择。罗平说,别怪我无情,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们分手吧。
一切都无可逆转,罗平就这样铁石心肠地走了,尽管他走时一步三回头,也流了泪。当罗平在她的视线中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世界早已经和他连为一体,罗平走了,世界便不再完整。
其实他们的裂痕早就出现了。记得肖雅欣要求罗平与她一起回家乡的那家晚报去就职。结果是两个人晚报面试的资格都没有。肖雅欣决意回到家乡F市去,要么两人都到罗平的老家,要么两人都到肖雅欣的老家,反正只要能够两人在一起就行。罗平却执意要想在省城打天下。
罗平早就向肖雅欣透露过,自己有可能被省城的党报报社所录用。他说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可以放弃其它任何东西。当时肖雅欣不知道他说的“放弃任何东西”是什么意思,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放弃爱情。
肖雅欣知道,省城党报报社的主编何益军就是何静的老爸。报社责编有个空缺的消息也是何静提供的。现在想起来这都是一场阴谋。肖雅欣第一次看到何静对罗平的亲昵动作,当时心中的疑团被罗平一解说就烟消云散了,她把何静的举动看做是一个少女对崇拜者的一种崇敬的表达方式。此后肖雅欣一直把何静当做朋友看待,她一直以为何静是那么地单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何静真的会成为自己的情敌,而且自己会败在她的手下。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像是集体默哀似地肃立着,无精打采的路灯一直都在散发惨白的亮光。来去匆匆的行人,无意打量这个孤魂般游走女孩。这个伤心到了极点的女孩,曾经的笑容是那么地灿烂。路边的烧烤店,依然是那么热闹,可是那种牛肉烧焦的气味实在令人恶心反胃。公园那条他们坐过无数次的长凳上,赖慵慵地躺着个衣衫不整的流浪汉。草坪上两条一公一母的小狗在相互取悦,不时做出一些亲昵暧昧的动作。肖雅欣独自游荡在街头和公园,心头是难以排解的痛苦。
当她途经一个KTV歌厅门口时,从音箱中飘荡出沙哑而悲怆的女中音,这是石梅演唱的《爱的重点》:强忍泪水在心底\决不为你再流一滴\甜言和蜜语被争吵代替\梦醒后才看清你\不能再欺骗自己\傻到为你伤害自己\幸福和快乐都变成回忆\你的冷漠让我窒息\我已经不是你唯一的爱情重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她的心被这歌声搅得越来越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地往里走,她一个人要了一个小包厢,拿着话筒,疯狂地唱。先是点唱了邓丽君的《我怎能离开你》和《有谁知我此时情》,又唱了张蔷的《就在今天》,最后点了望海的《丢了爱情丢了自己》,反反复复地唱,直到服务生前来对她说,歌厅快要关门了,她才方从梦中醒过来,她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