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绯绯听到卫钧说要她死在这里,自然更加紧张了起来。但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这是她作为公主的骄傲,并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要是这个时候露出一丝胆怯,接下来就会一直处于下风。
“说吧,谈什么?”殷绯绯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
“哦?不愧是公主,即使面对死亡,也不露丝毫惧色。还是说,即使心里害怕了,表面上也还要装下去?”卫钧依旧阴阳怪气。这着实让殷绯绯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压力。
“算了。我们直接开始吧。”卫钧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圆场,“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呢。对了,公主,就请您看看周围这些人,有没有一些面熟的人呢?”
“面熟的人?”殷绯绯开始扫视地下大厅中的众人,一圈下来,虽然几乎都没有认识的人,但是确实有很多人,好像是在哪儿见过。“难道?”
“是啊,这里的人,全都是被国王和您认定为,不能炼魔的,星城的人。”卫钧给出了答案。
“什么?”殷绯绯又看了一圈,的确,当中的很多人,殷绯绯在巡城的时候都有见过,甚至还有一些人跟她打过招呼,“你们?为什么?”殷绯绯大惊失色。
“为什么?这您难道不清楚吗?”
“就因为没有通过升魔考试,而对我和父王感到不满吗?”
卫钧听了之后,连忙摇头,露出失望的表情:“不不不,公主大人,难道您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想什么?”
“唉。”卫钧叹了声气,“确实,他们当中有人,最初是对没通过考试而感到不满,才加入的曙光。但更多的,是对这个升魔制度,对这个国家,对您和国王,而感到失望!”
“什么?”
“您以为,那个所谓的升魔考试,为这个国家,带来了什么?”卫钧语气逐渐严厉了起来,他向殷绯绯问出了,殷绯绯也曾想过的问题。
“这是父王的决定,你们没资格评头论足。”尽管殷绯绯也曾质疑过,但她坚信他的父王自有远见。况且此刻,她要维护王室的荣耀。
“是吗?难道您自己就从来没想过吗?那我对你可真是失望透顶。”卫钧扶住了额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个制度,让在场的这些人,面对外敌入侵时,无能为力,只能抱头鼠窜,毫无反击之力,甚至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制度,让王国的军队,在抵御外敌的同时,还要保护我们这些没有能力的平民。”
“这个制度,让整个国家无比弱小,其他国家可以毫无顾忌地入侵我们。”
“即便这样,你还能说,这个制度是好的吗?”卫钧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其声音之大,仿佛是在跟卫钧的呵斥声比较,谁的声音更大。
“就算让你们这样的人上了战场,也只能成为炮灰。倒不如应该感谢父王,让你们得到了保护。”尽管嘴上依旧维护着国王,但殷绯绯心里也开始动摇。因为卫钧说的这些,她其实都有想过。
“我们这样的人?啊,也许在你的眼里,我们只是一些能力不足,觉悟不够,没能通过那该死的升魔考试的失败者。但我们也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我们也有朋友家人,我们也想好好的活下去!”卫钧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
“他们当中,有的面对敌人入侵,只能躲在后方,那份不甘,你体会过吗?”
“他们当中,有的人,有朋友在军队,而他的朋友,就在保护他的时候被杀了,自己却只能是个累赘,这种绝望,你感受过吗?”
“甚至还有人,在面对敌人是,连躲在影子里的能力都没有,这些,你都知道吗?”
面对卫钧一次又一次的灵魂拷问,殷绯绯不知所措。这些,她从未了解过,她也从来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神情错愕。
“呵,看来,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卫钧看见殷绯绯这样的反应,也猜出来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只要看见战争胜利了,人们安居乐业的,自己舒舒服服地过着日子,就行了。从来没想过,到底牺牲了什么,才换来了这些。而牺牲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牺牲的,是你们?”殷绯绯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她再一次的看向周围,看着这些被牺牲的人。他们中,攥紧拳头流泪的,心有不甘低头的,甚至还有满身伤痕,肢体残缺的。但无一例外,眼神中充满恨意。
这一刻,仿佛无数的复仇恶鬼,正要完成复仇行动的最后一步,吞噬掉殷绯绯,吞噬掉他们的公主。
但即便如此,殷绯绯仍然强忍着眼泪,发最后的质问:“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应该用这种形式来抗议!为何不跟我说?不跟父王说?”这一句,是质问?是哭喊?殷绯绯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大,大到能掩盖她心中的波澜。
“说了。有用吗?”卫钧冷笑一声,“我们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个问题给国王。而且据我说知,王国军总教官宇天,似乎也提过多次,要废除升魔制度。可是,有用吗?”
殷绯绯想起来了。的确,不仅仅是宇天,军中还有不少人,都提过这个事,但都被国王否决了。后来,也就再也没人提过了。她自己,也选择了相信国王,不去探究这个事。
殷绯绯沉默了许久。谈话谈到这里,她知道自己没可能说动这些人了。说到底,她自己其实也没能理解国王的做法。
她抹了抹眼泪,做了次深呼吸,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她是公主,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殷绯绯让步了,她想着如果对方的诉求合理的话,自己会回去跟父王商量。
“很简单,现任国王,和公主你,带着你们的亲信,离开这个国家。”
“什么?”殷绯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然是这样的。“你们不是就想着废除升魔考试吗?”
“本来是这样的。不过鉴于你们之前的作为,以及你刚刚的表现,我很难相信你们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国家。”
“我们走了,谁来治理?你来吗?”
“这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不可能!”殷绯绯十分坚决。
“是吗?还记得谈话开始时我说的吗?如果谈话失败的话,就要请你,死在这里了。”卫钧的语气,又溢出了杀意。
卫钧话音刚落,地下大厅里的人,全都剑拔弩张。殷绯绯自然也摆好架势。
“哦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协力者中有个影魔师,那自然也就意味着,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影魔人。而且我,也已经是一个影魔使了哦。”卫钧想起了殷绯绯刚来时问的影魔师的事。
“那又如何?”殷绯绯丝毫不怵。
“纵使你是影魔师,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的进攻吧。劝你还是跟你的父王,一起乖乖离开这个国家吧。”
“不可能!”
“那就对不起了!”卫钧瞬间从桌子上跃起,拿着匕首往殷绯绯袭来。
“在你打算伤害公主之前,是不是得先问问她的护卫!”
在殷绯绯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用小刀把卫钧的匕首挡了下来。
卫钧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赶忙退后,“谁?”
“薛飞!”殷绯绯认出了他,正是她的护卫。
“哟!”薛飞回头,跟殷绯绯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你啊?”卫钧也认出来了,“看来古兰他们失败了啊。想来也是,毕竟是个以一己之力击退炎之国几百人的英雄,他们对付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呢?就是你们这些人要谋反吗?”薛飞收起了小刀,向着卫钧伸出右手,心里默念:“血流书·血光灾祸。”血剑从右手凝聚而出,直指卫钧。
“谋反?这叫做革命。”卫钧因为薛飞的出现,心里有了一丝的顾虑。毕竟,他是知道薛飞有多厉害的。
“随便你吧。总之,就是你们要伤害公主是吗?”
“也不一定要,只不过,是公主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卫钧巧舌如簧。
“那不关我的事。无论是谁选择的,只要你想伤害公主,你就是我的敌人。”
“把他们俩围起来!”卫钧看出来了,他没必要跟薛飞费口舌。既然是公主的狗,那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公主的。他向厅内的人下令,打算在这里解决这两个人。
“薛飞小心,这些人全是影魔徒,那个卫钧,是影魔使。”殷绯绯和薛飞背靠着背,她在跟薛飞说明情况。
“是吗?多多少少,还算是一点战力。”虽然人多,但薛飞也不是很害怕,毕竟当初炎之国那群人,看起来厉害多了。“也就是说,把他们全搞定,事情就解决了是吧。”
“那可不是哦。”卫钧听到了薛飞的话,插了一嘴,“我说过的吧,我们改变了计划。”
“什么意思?”殷绯绯大声地问到。
“本来我们是打算,趁着升魔考试,城里兵力不足,在街上弄出骚乱。到时候,公主肯定会带着一批人来街道上镇压。然后,炎之国的人,就能进攻城堡了……哈哈哈哈!”卫钧邪恶地大笑了起来
“什么?你们串通炎之国,还想谋害父王?”殷绯绯听出来了。
“当然!是他毁了这个国家!我们的目标,自然是他!本来还想着,如果你能理解我们,那下一任国王,让你继续当,也没什么问题。现在看来,你也没这个资格了!”
“你这可是勾结他国谋反了!”殷绯绯生气了,本以为只是内部问题,没想到炎之国还掺和进来了。更重要的是,父王现在有危险。
“随便你怎么说了!反正今天,你们都得死!”卫钧也很激动,声音比殷绯绯更大,“给我上!”
一时间,周围的人全都一拥而上。但对于薛飞和殷绯绯来说,解决这些个杂兵,不在话下。
很快,先上的十几个人被打倒,后续的人也清醒了些,不在盲目地进攻。只是团团将二人围住,寻找机会。
薛飞和殷绯绯背靠着背,互相保护者对方的后背。
“公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薛飞轻声说道。
“嗯,而且父王那边有危险。”殷绯绯十分担心城堡那边,毕竟国王上了岁数,而且也不知道炎之国派来了什么人。
“你从这里出去的话,应该不难吧。”
“嗯?”殷绯绯有些疑惑,薛飞为什么要问她这个。
“你先告诉我,你能不能轻易从这里离开?”薛飞追问着。
“我能在影子间移动,这里是地下,到处都是影子,可以很轻易地离开这。”
“那你先回城堡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我怎么可以扔下你?”
“你听我说。国王那边有危险对吧?这边看起来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万一他们跑出去作乱更麻烦。考场那边也出了乱子,应该跟他们是一伙的,不过宇教官在那边,应该没问题。眼下这情况,最好是我们两个人,一个人留在这儿,一个回城堡。”薛飞分析着局势。
“那也应该是我留下,你回去吧。还不知道炎之国来了哪些人。万一是我对付不了的,你回去不是才有用?”殷绯绯不想自己先走。
“公主护卫扔下公主先走,怎么着也是说不过去的吧?”薛飞半开着玩笑,“我留下,我有办法解决他们,你在这儿的话,我还更不方便。而且你也更容易从这里离开,时间要紧。至于你说的炎之国的人……你要相信自己!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也击退过他们好几次?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我这边搞定后,也立马回城堡。”
殷绯绯听了后,仔细想了想。确实,这样是最合理的,前提是薛飞确保能解决他们。
“你确定能一个人解决这里吗?”殷绯绯要薛飞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确定。”薛飞很自信地回答道,“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到,我也不配当公主的护卫了。”
殷绯绯也明白,薛飞从刚刚开始,说的话里,多多少少都有安慰自己的意思,自己也不能一直失落下去:“那你可得为了保住你的工作,好好地活下去。”
“遵命!”
……
敌人把二人团团围住,僵持了好久,双方一直没有动作。
突然,薛飞一个跃起,跳到了柱子上,把柱子上照明用的蜡烛熄灭了。随后又跳到了墙边,熄灭了墙上的蜡烛。
一些敌人本想阻止薛飞,但实力相差太大,上去的人都一一被薛飞击退。一转眼的功夫,大厅里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