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相
陈琳看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想擦掉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反而有更多的眼泪疯狂地涌出。
“原来，风倾雪没死啊……”
她痛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努力地笑着，“只要几滴神教圣女的血就能救活她……原来，你把我从上京带来，就是想让我来献血的么？”
“雪衣……”他想过来扶她。
“走开！你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她尖利地吼着，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哭到后来，胃部竟痉挛地干呕起来。
“雪衣，你怎么了？”东方宸冲到她身边。
陈琳推开他，静静地站了起来，不再看他，一个人静静地往回走……
她怕她再多留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小姐，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你多少吃一点吧？”春晓端着饭菜，满脸担忧。
陈琳惨然一笑：“撑不下去好啊……”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整整三天，你不吃不喝，王爷就一直站在屋外……小姐，不管王爷做错了什么事，你就看在王爷对你这么好的份上，原谅他一回吧？”
“是啊，他对我还真是好啊……”陈琳虚弱地笑道，“可是我情愿他从没对我好过……”
如果他从没对她好过，那么，即使他把她当做救风倾雪的药引子，她也只会生气、愤怒，不会伤心。
可他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喜欢了她，然后再捅她一刀？
他知道这一刀有多痛吗？
为什么要给了她快乐幸福之后，又把她推到地狱里去？
他知不知道，以前那些甜蜜的日子，现在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把致命的利刃，正在狠狠地扎着她的心？
他以前对她越好，她现在就越痛！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难道笨的人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吗？难道她对他的一颗真心就不值得被珍爱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是这样傻傻的爱着他，即使知道他在说谎，她还是愿意一厢情愿地去相信他，就是因为，她相信他也是爱着她的……
东方宸，我把我所有的信任都给你，只求你莫要骗我，可到了最后，你还是骗了我……
不，应该说，你至始至终都是在骗我！
莲花胎记，血带异香……这莲华圣女的身份，带给她的究竟是福是祸？
只要她的几滴血，就能救风倾雪一命……那她是该主动献血，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还是，恶毒地告诉他，想利用她门儿都没有，就让风倾雪去死吧！
前者，太大度，她做不到，后者，太恶毒，她也做不到。
为什么生活不能简简单单的，每个人都真心相待，难道非要勾心斗角，处处都阴谋诡计才开心吗？
她只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难道就这么难吗？
陈琳忽然觉得很疲倦。
“春晓，去请王爷进来吧……”
“是！”春晓欢喜地应了一声！
东方宸跟着春晓走了进来，眼中充满了令人难过的温柔。
“雪衣……”
陈琳打断他：“春晓，我不想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去给我熬点清粥。”
“哎，好嘞！”春晓以为自家小姐终于想通了，欢欢喜喜地去了。
东方宸默默地站在一旁，用一种温柔得溺毙人的眼神看着她。
陈琳本想刺他两句，却不知为何心一阵抽痛，眼眶又泛起泪意。
她本以为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为什么，一看到他，还是忍不住流泪？
“雪衣……”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她拂去他的手，冷淡道：“东方宸，你不是想要我献血救风倾雪吗？现在，我答应了。”
“雪衣？”他眼中满是惊讶。
她嘲讽地笑道：“没想到吧，我答应了。”
东方宸激动地抱住了她：“雪衣，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好女孩……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两个就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起生活，然后生一群可爱的孩子。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不……”
她冷冷地推开他：“东方宸，我说过，我把我所有的信任都给你，直到你用完的那一天……现在，你已经用完了。”
他脸色一白。
陈琳却不想听再他说什么：“东方宸，你最好尽快。要不要救风倾雪，我一直很犹豫，指不定，我马上就改主意了。”
独孤彦举着火把进入一间地下室，陈琳和东方宸紧跟其后。
墙壁四周的火盆被点燃。
熊熊的火焰燃起，昏暗的地下室瞬间被黄色的暖光照亮。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身上穿着一袭雪白的罗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层层莲花。
细软的乌发铺在瓷枕上，映衬着一张白得略显病态的脸庞，眉目如画，唇色淡淡的，仿佛睡着了一般。
东方宸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神情复杂。
“这就是风倾雪……”陈琳轻轻笑了笑，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
恢宏的殿堂，汉白玉铺就的地面，高大的罗马柱……
殿外冲天的拼杀，殿内静立的白衣女子，紧紧握在手中的水晶莲花钗……
圣女风萍。
陈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长得真像啊……”
独孤彦耳尖地听到了她的低语，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悄悄问道：“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陈琳淡淡地摇摇头。
“要取血就尽快吧，保不准下一刻我就改变主意了……”陈琳毅然转身，“开始吧！”
“雪衣……”东方宸突然握住她的手。
陈琳冷淡地拂开他的手：“什么事？”
东方宸脉脉看着她，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转身问独孤彦道：“你确定她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是吗？”
“绝对不会。”
独孤彦目光绕陈琳轻轻一转，笑得诡异，“取血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在隔壁的密室里，跟我来吧！”
陈琳跟上。
“我陪你一起。”东方宸握住她的手。
她缩回手，淡淡道：“不必。”
“雪衣……”
独孤彦阻止道：“你还是别跟去了，就留在这里吧，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场。”
“好。”东方宸黯然地点点头。
陈琳跟着独孤彦出了密室。
东方宸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里只有浓浓的苦涩……
算了，事有轻重缓急，等这件事结束了，再好好向她解释吧。
他转身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子，心中的情感复杂得难以言喻……前世今生，两辈子的纠缠，到如今，终于能做个了结了。
半晌，独孤彦端着一只小碗走了进来。
东方宸看着那满满的一碗血，脸色煞白：“怎么会取了这么多？”
“不算多，才一碗而已。”独孤彦神色冷漠。
“才一碗而已！这可是心头血！”东方宸一把握住他的手臂，脸色难看得吓人，“她呢？她怎么样了？”
独孤彦厌烦地推开他：“烦不烦，你还想不想要我救风倾雪！”
“她到底怎么样了？”
独孤彦恶声恶气道：“死了。”
“死了！”东方宸呆住了，“你骗我，怎么可能？你不是保证过她会没事的吗？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
独孤彦神色冷漠：“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总会有意外。她已经死了，尸体就在隔壁，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不，我不信，我不信……”东方宸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独孤彦的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容。
“萍姐姐，我终于找回你了……”
意识模模糊糊的，仿佛坠落云端，陷入了某种梦境。
眼前人影憧憧，来来去去，轻声在说些什么。
先是一个男人冷淡的声音：“凝翠，你想办法传信给风倾雪，从今天起，她就可以脱离玄元宫了。只不过，我们的事，倘若她敢向东方宸透露一个字，我定会让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属下遵命！”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还有，凝翠，笑翠回来了吗？”
“姐姐已经回来了……主上，求您看在姐姐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饶过姐姐吧！”
“饶过她？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还把我要找的人推下山崖！差点坏了我的大事！”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冷漠。
“主上，求求您了，饶姐姐一命吧！求您了！”
“既然你为她求情，我就姑且饶她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让她带着她一条手臂和一只眼睛来见我，还有……警告她，以后不准出现在萍姑娘面前，免得惹得萍姑娘不快！”
“是，多谢主上！”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好了，你退下吧。”
陈琳醒来时，刚好看到坐在床边的独孤彦和正在退下的凝翠。
见她醒了，独孤彦立刻褪去眼中的冰冷，换上和煦的笑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头晕……”陈琳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独孤彦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玄元宫。”
“玄元宫？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陈琳一脸警戒。
“我不是抓你，我怎么会抓你呢？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萍姐姐……”
萍姐姐？
陈琳一阵恶寒！
独孤彦三十多岁了吧？被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叫姐姐，好恶心！
陈琳皱眉：“你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呢……”独孤彦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柔情。
他的眼神明明很温柔，陈琳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被毒蛇盯着的错觉。她浑身抖了三抖：“你就这么把我弄来，不怕东方宸找你算账吗？”
“东方宸？”独孤彦嗤笑道，“他以为你已经死了……何况，有风倾雪在，东方宸就算是出笼的猛虎，她也能锁住他！”
风倾雪……
陈琳心头一阵抽痛，鼻腔泛酸，“风倾雪，她也是你的人吧？”
“不错。”
“这么说，从七年前，你就开始布局了？又是风倾雪，又是笑翠的……哈！好大的手笔！”陈琳嗤笑道，“只是我不明白，你设这么大一个局，到底想干什么？我在你的计划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独孤彦轻轻一笑：“我只是为了找回你，萍姐姐。”
找她？
袁雪衣根本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相府小姐，对玄元宫来说，想要把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何况……
“萍姐姐？你老叫我萍姐姐，到底谁才是萍姐姐啊？我叫陈……不，我叫袁雪衣，不是你什么萍姐姐！”陈琳有些恼怒。
“算了，现在说这些，我怕你一时也接受不了。等你足够冷静了，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吧……”独孤彦无奈地叹息一声，“还有，刚刚我为你诊脉，确定你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陈琳一个人对着帐顶发呆。
怀孕了啊？
她居然怀了他的孩子……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高兴得疯掉的。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心酸，心一抽一抽的痛……
“萍姑娘，该喝药了。”凝翠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陈琳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心头泛起一股恶心：“把药拿远一点，呕……”
凝翠送了一盅蜜饯过来，道：“姑娘吃个梅子吧，这东西最止吐了。”
陈琳拈了只梅子送进嘴里，果然好了一些。
凝翠又把药端了过来：“姑娘，快趁热喝吧，凉了的话更苦……而且，姑娘身体受损，寒气入体，必须好好调养，这样对胎儿也好。”
“把药给我。”陈琳忍着那股难闻的药味，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又含了颗蜜饯，才稍微好些。
“扶我出去走走吧。”
玄元宫地处南方，现在又正值温暖的五月，百花盛开，绿叶葱葱，环境非常好。
陈琳每天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个院子，可能是怕她逃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贴身跟着伺候。
陈琳不经意地问道：“凝翠，笑翠是你姐姐？”
凝翠低头不语。
她又问：“笑翠她现在怎么样了？”
“萍姑娘，主上吩咐过，不该说的别多嘴，请姑娘不要为难凝翠。”
“不说就算了。”
陈琳现在是发现了，独孤彦治下极严，这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个个都极守规矩，无论陈琳怎么变着法子套话，她们都闭口不答。
陈琳想出院子看看，却忽然被凝翠挡住了道路。
“萍姑娘，你身子还没恢复，又怀有身孕，还是多在屋里休息休息吧。”
“算了。”
她现在的身份应该算是人犯，独孤彦没有把她绑起来又打又骂，只是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真是该烧高香了。
陈琳回了屋子，凝翠服侍她躺到床上，点上熏香就下去了。
陈琳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是她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天性，即使她已经和东方宸分手了，她还是不忍心不要他。
人心隔肚皮，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她真心对笑翠，笑翠想害她；她一心爱着东方宸，东方宸背叛她……这个世界太复杂，没有一个人能令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只有这个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血脉相连，是这世上最亲的感情。他会爱着她，全心全意地依赖她，永远不会害她，背叛她。
能够成为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别再傻笑了，再笑都快成傻子了！”屋顶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吓了陈琳一大跳。
“暗七！”
暗七从房梁上跳下来。
这么久没见，陈琳都快忘记他了。随即，她想到一个问题：“你就这么躲在房梁上，不怕被发现吗？”
暗七很不以为然：“凭我的修为，怎么可能让人发现？”
陈琳嘴角一抽。
这家伙不愧是程少卿的手下，连臭屁的性格都和他有的一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