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凌哥哥，你疼就喊出来啊，别忍着。你怎么了，凌哥哥你怎么了。”莫莫心如刀绞，满蓄了泪的眼睛求救似的看向车夫。
“小姐，我拿药来了。”慕容府带来的车夫从那个马车上捧下一大盒子药来，一下子都贯在塌上，四散飞溅，连着人都跌跪在榻前。
“找，快找……”莫莫这才有点回神，空着的手去摸凌霄的腕脉，愣了一下，又去塌上的一片狼藉中翻找，“找碧露丸！”
“快找快找。”两个车夫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什么东西，其中一个捏了个小瓶子，忙着递在莫莫的手里，“姑娘，快给你。”
莫莫把小瓶子的塞子用指甲挑开，冲着两个车夫喊，“快把凌哥哥扶起来。”那两个车夫恍然大悟般又爬到凌霄的身边，将他托扶起来。
“凌哥哥，这是碧露丸，救急的，你忍一忍吃下去。”莫莫的泪一滴滴落在凌霄的脸上，又滑到塌上去，他的脸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边的几抹血丝红的扎眼，刚还痛苦的锁紧双眉，现在却连呼吸都轻浅的几乎感觉不到，莫莫讲碧露丸倒在旁边的矮桌上，捻起一丸送到凌霄的嘴边，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凌哥哥？”只觉得凌霄握着自己的手一松，莫莫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手抚上他的脸颊，冷得骇人，强着让自己定定神，将碧露丸送到他的嘴里，却发现他牙关紧要，怎么也喂不进去。
“凌哥哥……”莫莫已经泪流成河，抖得如风中落叶，颤着声向车夫求助，“快把凌哥哥的嘴撬开，现在这样喂不进去药。”
“不……”说话的却是凌霄，声音低得有如蚊语。
“凌哥哥，不吃药怎么行，你别吓我啊。”莫莫泣不成声，捧着药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爷，你和小姐斗气也不能拿自己身子糟践啊，你看小姐都急成什么样了，你就听小姐的话把药吃了吧。”车夫也在旁边解劝，想来是莫莫开始的一番话被他听了去，还以为两个人因为什么吵架，少爷这是一时急火攻心。
凌霄发不出什么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向他们摆摆手，手只抬了抬就颓然落下，再也动弹不得了。
莫莫好像明白了凌霄的意思似的，将手里的丸药一丢，把他的手腕按住，疑惑却更深，她看向凌霄，又凝神思肘着脉象。
“凌哥哥，怎么回事？”凌霄的脉象平和，一点都没有剧烈发病的痕迹，莫莫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一片惊恐，爷爷不也是这样么，难道凌哥哥！
摇了摇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这一路走来，都是因为有他在身边的支撑，如果没有凌哥哥，自己是一步都迈不下去了。
车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看了看莫莫又看了看凌霄，生怕出现什么不测。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霄才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呼吸被压制了很久终于得以自由一样，他急喘了几下，终于渐渐平定。
额上涌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却红润了起来。
“凌哥哥？”莫莫虽然忧心，但是看来病情有所缓解，纵使凶险，眼见也已经挺下来了，她轻声的呼唤着凌霄，用手中的丝帕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凌霄哑着声音说着，伸手摸索着什么，莫莫忙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握了，沉沉睡去。
莫莫不敢再作声，目使车夫将枕头摆好，将凌霄扶躺下去，又将身后的锦被拉过来盖在他的身上。
“小姐……”车夫压低了声音，眼神询问着莫莫。
“今天不能走了，晚上就露宿这里，你们两个准备些东西自己吃吧，再熬一些细粥，放些参片，不用多。”莫莫轻声吩咐着。
“那小姐你呢？”
“我不饿。”吓丢了半条命，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东西，莫莫转头看了看凌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愁色。
“那也得吃，小姐还得照顾少爷呢。”
“那我和你们吃一样的，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两个车夫蹑手蹑脚的下了车，回头张望了一下，把车门关了。
莫莫将身子往凌霄的近前靠了靠，眼睛黏着在他的身上，再也不愿离开，生怕错一下眼珠，他都会不见了似的。
心中的疑惑更深，现在又无人可问，只有从凌霄手中传过来的温暖让她稍稍安心。
他睡的沉稳，好像是刚才那一番折腾已经耗竭了力气似的，如今的睡颜沉静的像个孩子。
为什么凌哥哥的病这么急这么凶，又想起当初在隐仙山，他也是这样的发作，只是那一次没有这次这么厉害。
平时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隐疾，如果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又不肯吃碧露丸呢？
莫莫看着凌霄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指节发白，昭示着他刚才所经历的痛苦。
凌哥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你以前都没有和我说起过，莫莫心里默念着。
刚才那么严重的病症，为什么从脉象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轻轻的动了动被握着的手指，心里却总是想起爷爷，爷爷也是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就发病，现在变成了那个样子，却从脉象上一点都诊不出来，凌哥哥不会是……中了……毒？
想到这莫莫心头一凛，有如寒气裹身，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莫莫……”
“凌哥哥？”莫莫把自己从沉思中拉扯出来，看向凌霄，却发现这只是他在梦中呢喃，其实并没有醒来。
竟然在这梦里还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莫莫蓦地愣了，在她的心里，凌霄何尝不这么重呢。
轻轻的把手翻转过来，双手捧着将凌霄指骨分明的手握在掌中，小心的摩挲着他的手背，细瘦的手指冰凉的，莫莫一阵心疼，将他的手握紧，暖着他，却也暖着自己的心，情深意长，不如此时浓重，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是这句太悲，不能应此景，相亲相爱的两个人，都是恋着长长久久的，只是这上天多不从人愿，不知道会如何安排他们的这段姻缘。
莫莫泪痕未干又添新愁，女孩子不同男人，有时候长大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已，心里就已经像是承载了千年的喜怒哀乐，教不得，亦学不得，全凭造化。
眼前的这个男人，走到了她的眼前，也走进了她的心里，不知不觉，现在如想抹去，只能抹杀自己的全部生命，两条命已经像是丝缕一样纠结在一起，拆不开，分不得。莫莫的月白小手落在凌霄的眉心，那里究竟藏了怎样的心事，为什么都不说与她知道。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正抚着，凌霄却醒了。
眼神带着疲态，失却了往日的神韵，却有琥珀样的深情凝滞在里面，像是要将莫莫刻在眼睛中一样。
“凌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莫莫心里焦急，握着他的手，急切的看着他，期待着一个答案，却又惧怕他会说出什么。
“你以后还气不气我了？”凌霄一开口却是这句，莫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拳头敲在他的肩上，却见凌霄皱着眉哎哟了一声，吓得什么似的，又抚胸又顺背的，切切的连声问他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被你气得我浑身不舒服。”凌霄话未落地先笑了起来，莫莫这才知道上当了，扭了脸假装不理他。
“好啊，你还气我？”凌霄强着撑起身子，拿了指头点着她。
“我……才……没有。”讷讷道，却回过身，依然拉着他的手，“凌哥哥，你别吓唬我，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哄着捧着，如擎至宝。
“肯定是被你气的，我急火攻心，我急怒迷心。”假意锤着胸口，气色还是虚弱，却硬是笑着，唯恐莫莫会担心。
“凌哥哥，你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这样骗我也就罢了，我好歹也懂得医术，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若是不想我担心，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莫莫揉捏着他的手，虽羞涩却怎么都不放开。
凌霄盯了她看，盈盈笑意只因这一个人，脉脉情深只为这一个人，他翻复手掌，将她的白皙玉手握住，拇指摩挲着她手背的纹路，却柔滑的像是缎子，水样的肌肤更是让他有些迷了心神，胸口的隐隐顿痛却让他回过神来，他又何尝不疑惑。
既然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就不想莫莫因为这个伤神，凌霄收敛心神，对着莫莫暖暖的一笑。
“没什么事，我体质本来就不是很健朗，这一路来有些劳累到了，况且我因为莫爷爷的病总是睡不好觉。
就是因为休息不好，所以才心血匮乏，不信你诊诊我的脉，我这个病就像出疹子一样，过了就过了，如果要是真有病，你难道会看不出来？”凌霄想着怎么才能搪塞过去，对于这个病其实自己都不明了，莫莫就更应该疑惑不解，自己编了这一大车，应该能让莫莫安心了吧。
“凌哥哥你少哄我，上次在山上也是这样，病发作的这么急，这一次比上次更厉害了。我担心。我怕……”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却被凌霄飞快的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莫莫一愣，霎时红了脸，再看过去，凌霄装作无事故意看向窗外。
“凌哥哥，你别闹了，你明明知道我担心，怎么还这么逗我，讨厌，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还这样？我，我……不理你了。”连羞带气的摔了一下手，凌霄正要凑过来再亲一下，车门却被一下子推开，车夫一脸惊喜的探进头来，正看到凌霄噘着鱼唇像是要轻薄莫莫，吓了一跳，凌霄嘴形还没来得及收，转头看车夫，半天才赶紧抿起了嘴，车夫想笑不敢笑，反倒是莫莫看到了凌霄尴尬的样子，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指着凌霄，学着他噘嘴的样子。那车夫哪还忍得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连那个车的车夫都循着声音探头进来，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弯了嘴角，像是这空气中生出无数的小手，会搔人的痒痒似的。
“少爷，你好点了没有。刚才可吓死我们了，你没看把莫莫小姐吓得那个样子，哭得可怜。”车夫见凌霄臊得像个柿子，忙着给岔开话题。
“哭什么？你还哭来的？”扭着头凑近了看莫莫，“真的？”促狭的笑着。
“讨厌，谁哭来的。”把凌霄推开，冲着车夫嚷着，“谁哭来的，我才没哭呢。”声音却又小了许多，扭捏道：“我那是沙子迷了眼睛。”
“哎哟，纵使这车里堆满了沙子，小姐这眼泪也不该流了那么些啊。”车夫一脸的笑，看了看凌霄又看了看莫莫。
“你们……”莫莫又羞又臊，捶了凌霄的肩膀，扭身不再理他们。
“少爷，你刚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
“没什么，累着了而已，别再提这个了，小心再提再召来。”凌霄见莫莫好容易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忙着叉开车夫的话。
“少爷吃点什么东西吧，早就做好了。”车夫才说完，莫莫忙着转过身来。
“拿进来吧。”
“我不想吃了。”凌霄觉得体内空虚，不知道什么缘故，自然是吃不下东西。
“你不吃，莫莫小姐也该不吃了。”还没等莫莫说话，车夫先接过话头。
“那，拿进来吧。”凌霄点了点头，车夫忙不迭的赶紧从外面拿进来一个小煲来，不及打开就觉一阵浓香扑鼻，车夫将小汤煲放在矮桌上，又从外面递进来两个小碗并一只汤匙，想了想，又递进来一个。左看看莫莫，右看看凌霄，掩嘴笑着，把门关了。
“不喂我就不吃。”凌霄凑到矮桌旁闻了闻，拿了个靠垫半倚着，一点要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切，不吃拉倒。”莫莫拿起汤匙来盛了一碗，细粥浓稠，阵阵香气扑鼻，一口填进嘴里，却烫了一下，忙着伸着舌头扇风，嘶嘶吐气。
“烫着了？”凌霄凑过来，“让我诊诊。”馋猫似的又要亲，被莫莫按了额头给推回去。
“好吃得不得了，你不吃是你的损失哦。”说着又盛起一匙，这回可不敢太急，吹了半天，却是递进凌霄的嘴里，凌霄眯着眼笑，乖乖的把口中的细粥咽尽，又被莫莫喂着吃了两碗才停嘴，抚着肚皮嚷着不能再吃了，莫莫这才胡乱的扒拉了几口，将一小汤煲的细粥吃个干净。
凌霄才睡醒了一觉，可却不知道怎么觉得十分困倦，两碗粥吃得他身上热了起来，这时候像猫似的蜷着养神。莫莫也不扰他，把东西收拾出去，轻手轻脚的再回来，见凌霄神色安然，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不敢惊动他，凑在他旁边，还没坐稳，冷不防被凌霄一下子拉住，跌进他怀里。
“你！”莫莫挣扎了一下，这个坏坯子，竟然没完了，虽然心中有那么点不舍，可好歹也是没有出阁的姑娘。
“你不想我抱着你？”可怜巴巴的眼神，语气中的温柔简直能揉碎人的心肠，凌霄收敛了平时的活泼气，此时的深情像是浓烈的酒，散发着醉人的甜香，让人恨不能醉死在里面。
莫莫倏然红了脸，再也无力挣扎，却往他的怀里依偎的更深，喘息着他的香气，又有点青草的清淡，又有点夏天水果一样的甜香，再闻一下，又有点幽幽的奶香。嗯？
“哇，你干什么？”凌霄揉着被莫莫撞疼的下巴，“见鬼啊你。”
“没……没有。”忙着又躺回他的怀里，心通通的跳着，难怪一直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莫不是，难道说，不会吧……依稀记得那日闯他洞房的时候吃过什么东西，那个东西的味道怎么和凌霄这么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