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仿若浮萍，身无可依。活着，却还不如死去。”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光”
初次见面的时候，艾瑞斯?斯图亚特还是无忧无虑的公爵之子。
在少不知事的年纪里，享受着与生俱来的肆无忌惮。高贵的出生与天赐的容颜，这个少年仿佛是天神赐予瑞尔大陆的宝贵礼物。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灌木的另一边传来，还带着小男孩的欢声笑语，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但却可以让人被声音中的烂漫感染。
“德艾，你在看什么？”年迈的国王似是发现了她的漫不经心，好奇的问。
“啊，没什么，是我失礼了。”德艾回过神，向着国王歉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投向灌木丛。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灌木的另一旁是一群玩闹的孩童。尤其是中间的仿佛众星环绕的小家伙。“他是？”
“嗯？”国王也看了过去，恍然的笑了笑“啊，那是盖文家的小家伙。盖文，还记得吗？”
“盖文？是他啊，那个小家伙当父亲了啊。”德艾挑了挑眉，“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小家伙抱着我的腿叫我抱抱的样子。真是难以相信，他已经是个孩子的父亲了。”
“是啊，一眨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还是老样子。”国王低头感叹了一声，却又很快笑起来，“要是让盖文听到你又叫他小家伙，他可又要生气了。怎么说，他都已经是个大将军了。”
“可是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啊，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德艾低头抿了一口红茶，“就算是个将军了，某些时候，还是一点都没变。”
德艾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汤匙，像是突然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老国王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德艾的手，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无奈道“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聊天吗，”赶在德艾说话前，笑着抬头看向德艾的脸，“我的时间不多了。”
短短一句话，好像是给空气施了魔咒。
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远处孩子们的笑声隐隐传来。
“怎么突然说这个。”最后还是德艾打破了沉默。
“再不说，我怕就没有机会说了。”国王笑了笑，“你知道的，对吧。”
德艾不说话，国王也不生气，而是一起看向了灌木。
“到时候，怕是没有人再陪你说话了。”
“只要你想，我不会让你死的，”德艾终于开口，“你知道的。”
“可是那样有什么意义呢，活的太久了，最后，可能连自己最初的样子都变了。啊，我不是说你，但是你知道的，对不对？”老国王用这个年纪独有的慈祥般的包容看着她，“我和盖尔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德艾想问，但她忍住了。她抑制住了自己近乎质问的语气，看似平和的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看那里。”国王示意道，“那群孩子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是性格还是家室，都是极好的。”
他看向德艾，眸子深处有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悲伤和眷恋，“你要不要挑一个带回去，陪……”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她像是有些生气，站起身，“不用了，我不需要。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德艾！”老国王叫住了她，看着她冷冷红色双眸，原本想要说的话好像突然都忘记了，最后，只在对方愈加不耐的表情中勉强勾了勾唇，低声道“……”
德艾没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陛下。”从层层花藤架后走出一个人，亚麻色的头发和刀削一样面庞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昭示着他的身份——盖尔?斯图亚特。
“盖尔，”国王疲惫的闭上眼，“你说，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既然决定了要去做，就要做到最后。”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哎呀。”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的德艾回过神来，低下头，正对上一对无辜的绿色眸子。
“啊，艾瑞斯少爷，快给大人行礼道歉。”一旁的低头照顾小男孩的女仆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德艾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慌乱的想要扶起艾瑞斯。
可是是她撞到了我啊。艾瑞斯想，但他没有说话，他一向是个聪慧的孩子，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他乖巧的站起身，眨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那双眼睛还未沾染世俗，透着宝石也无法匹及的璀璨光芒——他一向知道自己的优势并且明白如何去利用它。
“对不起，艾瑞斯给您赔礼了。”他乖巧的轻轻俯身，行了一个绅士礼，虽然还有些笨拙，却显得格外的乖巧和可爱。
“你是艾瑞斯？”德艾挑了下眉，蹲下身与艾瑞斯面对面，盯着他的翠色眸子。
“是的，我是艾瑞斯。”
“是斯图亚特家的那个艾瑞斯吗？”
艾瑞斯愣了愣“您听说过我吗？”
“没有，”德艾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头，“你很可爱，和你父亲一样可爱。”
“？”艾瑞斯愣住了。眼前的少女仿佛比他大了不多的样子，灰色的长卷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被黑色的斗篷遮住的身体显得格外娇小，要不是那双盯着他红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宠溺，好像是长辈对孩子天然的包容一般，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病得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明明是叫姐姐也不会突兀的年龄的样子嘛。却一副像是和父亲很熟悉的大人的样子。
奇奇怪怪的。
好像是看透了他的不认同与疑惑，德艾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你好，我是德艾，你父亲的故友。”
少女年纪不符的温柔与包容，仿佛一枚印记一般，深深地留在了艾瑞斯五岁那年的夏天。
再难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