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主人间说话下人安敢妄言。”
待陈亭古看清说话的人,见他身穿百汇粮行的粗布衣裳,愈发生气地大声斥道。
“小人只是粮行的车夫,虽知位卑不该多言,但见公子小姐因这寒铁犯了愁,忧心忡忡。小人作为宋家的下人若明明有法解忧却不敢说,那作为下人便是失了忠字。”
“你一个下人也配谈忠?”陈亭古不由讥笑道。
“陈公子,大忠为国,小忠为家,人人都配谈忠字。何况我们宋家的人本就是忠心耿耿,怎么配不上忠字?”宋凤兮对陈亭古的嘲讽很是愤怒,激烈的辩驳道。
“好,好一个大忠为国,小忠为家,凭这个忠字我便给这下人一个机会,但是如果事办不成,那他今晚就不用离开刺史府了,毕竟自古忠义之士多壮烈嘛。”陈亭古狠狠的说道。
“多谢公子,多谢小姐。但在称重之前我还两件事要先向陈公子确认一下。
第一件事,公子可愿全力配合?”
“这,只要是和称重有关的我便尽力配合。”陈亭古犹豫了一下说,这点他着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于这十车千年寒冰铁,陈公子是想知道它们到底有多重,还是想知道它们是否多于五十斤?”
“你若能称得它们确实多于五十斤,没有准数也可,但我要给你提个醒,这冰可化不得。”
“小人省得。这还请陈公子准备些东西。去岁不幸废掉的寒冰铁,三个能装下车上冰块的大木桶,一位洞体境的剑者,红漆。。。。。。”
凤来说了很多东西,陈亭古都依依叫人寻来,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想着待会怎么收拾凤来了。因为凤来要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称重用的,甚至可以说是天马行空,也就是去岁废掉的寒冰铁还沾点边,但废铁能有什么用呢?
一番准备,好在刺史府人多势众,没用多久凤来要的东西都到了。
一个大木桶已经装满了水,它外面是一个更大的木桶,如果俯视看两个木桶的话,像一个圆环,一块六斤重的寒冰废铁放在桶边。
凤来见东西已准备妥当,便说道:“在正式称铁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确认一下。”
说着便将六斤重的废铁放在了装满水的木桶里,因为水是满的,废铁入桶让不少水溢了出来,流进了外面的大桶里,大木桶的底部又被戳了四个洞,分别由四个人守着,将桶里流出来的水全都接住。
“陈公子,小姐。如你们所见。从满水桶中溢出的水,虽然形状跟这块废铁不同但大小却绝对相同,方才称过,溢出的水只有五斤重,而铁有六斤重。
这说明在形状大小相同的情况下,寒冰铁要比水重。”
“就算确实如此,又有什么用呢。”陈亭古虽然也认同这个结论,但不认为这能对称重起什么作用。
“陈公子莫急,咱们这就正式开始了。”
凤来言罢就让众人将一冰块放入了装满水的木桶中,木桶中的水大量溢出,接水的人也由四个变成了八个,他门两两一组轮流接水,将流出的水汇聚到一旁的第三个桶中,待水接完,凤来沿着水面,用红漆在木桶内壁上画了一个圆圈,以记录此时水面的高度。
最后又将一块五斤半重的废铁扔到了水中。
“陈公子,都说凌州陈家的十方瑞雪乃天下寒性元气之中的佼佼者,练到绝处可夏日飘雪,不知传言可实?”忙活了半天,本以为要出结果了,凤来突然没来由地问道。
“这是谁传的,简直胡说八道。我陈家的十方瑞雪何止夏日飘雪,分明可搅得周天寒彻。”
陈亭古的回答让一旁的宋凤兮差点没憋住笑意,还搅得周天寒彻,你以为自己是玉龙真人吗?
“如此就太好了,还有劳陈公子施展寒彻天地的本事,将这一桶水冻住。”凤来指着水桶说道。
“大胆,我陈家的十方瑞雪是用来杀敌卫国的,你竟然让我来冻水桶?”陈亭古气得想将凤来当场击毙,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我记得陈公子刚刚说过,只要事关称铁便会尽力去做,难不成是想反悔吗?”
“你个贱奴竟敢阴我,好,我且看你能整出什么花样。”
陈亭古左手一捻,从头顶将他的碧玉簪子取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眼眸突然变白,一股寒气就沿着玉簪直冲木桶而去,不一会木桶便泛起了白霜。
“九碧寒天刺!刺史大人还真心疼他这个儿子啊。”方归见那簪子不禁叹道。
九碧寒天刺可是陈时行的师傅,气龙境大宗师韩光泠的本命玄兵,在临死时交给了陈时行。如今陈刺史却又将它给了自己的儿子,舔犊之情可见一般,也怪不得方归会惊讶。
这一桶水着实不少,半刻时间过去仍未完全冰冻。再看陈公子额头上却已经有细小的汗珠
陈亭古和范锡石虽然都是洞体境高手,但却完全不同。范锡石天生开十六窍,此后又是一步一个脚印开到三十二窍,丹田内凝实八洞体,是有希望登顶气龙的宗师武道天才。
而反观陈亭古,泡出来的启窍,吃出来的洞体,马上就是买出来的玄兵。体内摇摇欲坠的五洞体本就空空如也,连冰冻一桶水都如此吃力,竟还敢大放厥词说什么搅得周天寒彻,真是无知又可笑。
“陈公子,可以了。您收了功力吧。”
听到凤来的话,陈亭古如蒙大赦,不说其他,举了这么久他胳膊都酸了。
水被冻成了冰,所以变大的许多,冰面上升将红线没过。随即,凤来让人将木桶拆了,一道红线正印在桶形冰柱上。
早就等在一旁的洞体境剑者,按照凤来的指示照着红线一剑挥出,断口光滑平整,断面紧贴红线,几乎丝毫不差,不愧是刺史府的内卫,果然比陈公子强。
“小姐,陈公子。如两位所见,眼前这两块冰大小相同。为了让陈公子放心,小人特意在桶形冰块里放了五斤半的废铁。
现在对这两块冰同时称重,如果运来的冰块比桶形冰块重,正说明运来的冰块中的寒冰铁要重于五斤半,反之就是不足五斤半。按照此法循环往复,依次将剩余九车验收,若都多与五斤半,则可说全部寒冰铁多于五十五斤。”
经凤来这么一解释,陈亭古有点懵,还能有这种法子?
“禀少爷,两块冰中,是百汇粮行运来的要重些。”还没等陈亭古回过味来,刺史府的下人已经称完冰块前来禀报了。
“陈公子,这法子你觉得怎么样?要没啥异议,咱们赶快开始下一块冰吧,我都等不急要再看看你搅得‘周天寒彻’般的本事了。”见陈亭古呆着不说话,依依姐毫不嘴软的调侃道。
陈公子一听还要去冻水桶,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第二车冰块,居然比第一车的还要大。这可不得了,第一桶自己都差点坚持不住,若是再冻第二桶怕是要当场出丑,这可万万不行。
“依依,你作为凤兮的贴身丫鬟怎么那么不细心呢?凤兮一路急行奔波身子肯定乏累不堪,我若是十车都验一遍,凤兮较弱精贵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再说,我那是真心想查你们吗?还不是怕如果什么都不做,会有宵小之徒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凤兮还没嫁过来就占夫家便宜,就不按规矩办事。我这么象征性地查一下,是想保护凤兮的名声啊,凤兮你那么聪明,一定懂我的心意吧。”
这个陈亭古别的本事稀松平常,脸皮是真的比凌州城墙还厚,恬不知耻都不足以形容他。
“凤兮多谢陈公子细致的关心,不知现在可以收货了吗?凤兮实在是太乏了,想早些回家。”对于陈亭古的无耻,宋凤兮已经习以为常,语气平淡地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陈和,安排人卸货,记住一定要放在冰库的最里面。”
陈亭古一个回头几句话功夫,再回过来想和宋凤兮说两句,没料到人早就走远了。
“小姐,你找什么呢?刚才就看你左顾右盼的。”依依见小姐左瞅瞅右看看,不禁好奇地问道。
“依依,你看到刚才那个人去哪儿了吗?”
“哪个人啊?”
“就是称铁,不对,称冰的那个车夫。”
“奥,他刚才被方叔带走了。小姐找他有急事?”
“也不算急事,只是想问问他的名字而已。”宋凤兮莫名地有些失落。
刺史府这边正在卸货,凤来这边已经坐在马车里走了一段时间了,方归驾着车,走的并不快。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凤来忍不住问道。
“你来凌州干什么的。”方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去见方抟?你不是方抟?”
方归这次没做声,凤来也不想自讨没趣,两人一路沉默。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停在了朱红色的院门前,那门倒不是很大院墙却很高,应该是大府邸的后门。凤来跟着方归穿假山走幽径,再过回廊曲折,绕的凤来有些晕,兜兜转转最后才到一处屋舍,那屋很是独特,周围只有这一间。
方归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