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唤你来是问问你关于谏议大夫还有学府的处罚,学府此行实在是让朕寒心。”父皇的手揽着母后,面色严肃,提起两日前情报处查明的谏议大夫联合学府财处,贪污朝廷下发兴学山区教育资金的事。
“女儿认为……这曹谏议早年本是朝廷栋梁之才,但从官多年早已忘却初心,被利益所腐朽,这笔国银是为偏远山区振兴学业所用,此人行为实在是难以饶恕,应当重惩。”
“嗯,朕打算赏他蹲牢狱十年,打五十鞭,无旨不得释放。”
“父皇,那曹谏议背后不是依靠路元老么?这事少不了路元老替他说话,路元老的年纪倒是很适合告老还乡啊。”
“路老头也是该退休了,都七十多还天天上朝,老胳膊老腿的朕看着都累。”父皇哼一声,摸着母后的手有些凉,带着我们往寝殿走。
我回忆了一下学府现在的管理模式,继续说着:
“学府财处更应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上层的几个大臣阳奉阴违实在气人,不如趁这次机会换回血。”
此事父皇心中多半是有了处理结果,每每朝廷之事,父皇都要听听我的见解,父皇为了让我多涉朝政,未来能够权衡朝中势力解决纷争,可谓是良苦用心。
“雪儿啊,你可知现在学府要政有几位忠臣、几位庸臣、几位奸臣?”父皇拉着母后的手坐在软榻上。
我挪了挪侍女搬来的小凳到母后边上,轻轻的给母后捶腿,摇头晃脑:“这我可得好好说说我的分析了。”
母后斜我一眼,戳了戳我脑袋瓜笑言:“你这丫头,你看看你父皇洗耳恭听的表情,还卖关子。”
我躲着母后,掰着手指头给父皇细数:“学府现在能算得上得力干将,也无非不是宋老知、墨黎、江郎才这几个,事办的漂亮,也不作幺蛾子。”
“混吃等死拿俸禄的可就多了……事办的马马虎虎,就喜欢到处参加宴会的张葛蛋算一个,靠关系安排亲属家眷进学府的李滔也算一个,剩下的都是一堆没什么印象的。”
“奸臣的话,哼,那这次和谏议大夫勾结在一起,试图做假账贪污国银的赵誓师,可不就是一个大奸臣么!”
我说到最后有点气,手掰的咔咔响,母后父皇相视一笑,知道我的性子还是如常。
父皇语重心长的说道:“张葛蛋可是个厉害人,你看他天天去参加的宴会哪家不是达官显贵,国库里收上来的奇珍异宝,他功劳可大着呢。”
我呆呆的看着父皇,有点哑巴,缓了缓才说:“父皇不是吧,你留着张葛蛋是为了他能给你挣钱?他……
母后看我还没听明白,恨铁不成钢的提醒我:“宝贝啊,那张葛蛋是你父皇安排进学府的钱探子,专门左右逢源去探查朝臣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又问:“这次谏议大夫贪污他发现的?”
果然,父皇欣慰的点点头,“嗯,张葛蛋去相府上参加琴明的成人礼,然后发现赵誓师打赏侍从出手阔绰,一点不像每月俸禄只有五百银子的样子,禀报了情报处后,情报处顺藤摸瓜直接查到贪污一事。”
“原来张葛蛋这个胖子藏的这么深。”我喃喃道,父皇又继续谈起学府管理一事。
——聊了许久,侍女都上了三次茶后父皇才结束了对我的政事辅导,我听到最后有些困了,父皇母后终于肯放我回寝宫歇息。
谏议大夫贪污一事不出后日父皇便会下旨重惩,还有兴学一事,父皇安排我之后跟着办学之人微服私访,我应了下来。
我国疆域辽阔,兴学一事又大多是偏远地区,尽管父皇这些年一直在疯狂修路做基础建设,可要监督兴学一事必得有一年时间不能回京。
父皇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我看看民间疾苦,远离已经井然有序的都城。去体会父皇所说的大范围小农经济下的嘉恭国。毕竟兴学有那么多大臣操办,我也只是跟着去学习,而不是主管。
父皇良苦用心,我不能让他失望啊,我这样想着,不禁停下来,抬头望向那玉盘似的明月,月朗星稀,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无法理清那团思绪的线球。
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嘉恭国未来真的会如浥青施所说么?”
——我真的能做到开启盛世之治么,比起父皇我需要几年?
——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会不会累的我年纪轻轻就秃了头?
——百姓之生计国家之发展,现在交好的友国未来能否臣服与我朝之下……
——嘉恭王朝的版图要扩张到什么地方才好……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三个路过廊庭的侍女,她们看见我后停下来向我拱手施礼,我点点头,告诉她们交班了早点休息,她们谢过后往交班处走。
天色渐深,我不再驻足,大步流星的往回。
回到寝宫时李嬷嬷早就备上了热水等着我沐浴,我快速洗完,让诗儿帮我扑完珍珠粉护肤后,敷上山茶蚕丝面膜发呆,母后是个爱美达人,发明的很多新型养肤美妆产品风靡世界,很多商品在海上贸易之路更是千金难求。
那些眼馋嘉恭国好东西多的国家没有一个不是被父皇打到灭国或者屁滚尿流,盛世之治似乎已经为我铺好了路,只要我坚定的踏上去。
“公主在想什么?”诗儿落下帘帷见我心不在焉询问道,“今晚焚香么?”
我回神,揭下面膜,摇摇头:“算了,像现在这样房间摆点新鲜瓜果便好。”
诗儿应下:“是,那我去外面塌上了哦,公主有什么吩咐记得唤我。”
我推她:“去睡吧,去睡吧,不用管我~”
诗儿不免失笑:“公主啊——”
我不让她继续说:“哎呀,我要睡了,别说了。”
诗儿关了几盏明灯,笑着阖上里屋的扇门,到外屋的软榻上歇息。
我看她终于不想着服侍我了,整理下锦被平躺在床上,可躺了一炷香的时间,翻来覆去的就是没有睡意,明明父皇说教时我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头直往母后腿上磕,现在倒是清醒的可以起来打套拳。
想到茶楼里浥青施说的话,越想越在意,想到述初一在我身边多年不可能发觉不了我的心思,忍不住坐起来,小声的唤:“初一,下来~”
在桌上的夜明珠莹莹的散发着柔和的光,透过帘帷能在熠熠生辉的光亮下看到一抹黑影从房梁处下来,落地的声音很轻很轻,他稳稳当当站在我床外,我拨开丝绸染织的帘帷,勾起嘴角冲他一笑,述初一望着我,怀里抱剑等我吩咐。
诗儿在外屋的软榻上,她耳力很好,我不想吵醒她,于是向述初一勾勾手指,示意他离近些蹲下来。
述初一乖乖的蹲下来离床沿很近,离我也很近,我坏心眼学着话本里的内容,凑到他耳边轻轻吹气。
述初一的左耳朵肉眼可见的泛起红晕,他头瞬间移开,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根本不敢想象我学坏了。
我手不自觉的绞着锦被,被述初一的眼神看的有点羞涩,我垂眸佯装不在意的转移话题,对刚刚述初一耳朵的反应十分满意,“今天你听到了吧……”
我的声音实在是小,但述初一明显是听到了,他呼吸重了点,像是思考了几秒,然后声若呢喃的飘出一个“嗯”字。
我抬头扫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乘胜追击:“你觉得……会实现么?”说完我就捂上烫的像是有火在烤的脸,但又情不自禁透过指缝去窥探述初一的表情。
——本公主今天是豁出去了!述初一你可不能说不啊!
述初一单膝跪在地上,习武多年身姿挺拔,他的宝贝剑被他握在右手,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漂浮不定,玉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被我调戏过的左耳红的像涂了胭脂,我坐在床上,心里像是有一堆皮球乱跳,紧张的不得了。
“公主还小……”述初一憋了半天吐出这四个字。
我听了瞬间瞪大眼睛,手也不捂脸了,扯了他的衣襟让他看向我,嘴角疯狂上扬,有点小得意:“那~你愿意的是吧。”
述初一认真的直视着我,他饱含世间一切美好繁华的眼睛让我心跳的更快。
“嗯。”述初一认真答我。
我呆呆望着他深邃的眼,一时间哑言难语,末了慌乱着松开他的衣襟,四处乱看,结结巴巴道:“你放……放心,本公主绝……绝不会让你沦为贵妃……”我说着觑了眼述初一的表情,发现他笑了,一咬牙全说了:“反正皇后只有你一个!”
说完我刷的放下帘帷躺倒在床上,手拽过锦被盖住自己,闷声闷语吭叽着:“就这样,晚安。”
述初一摇了摇头缓缓站起,透过帘帷注视在床上蒙着被子挺尸的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言:“贵妃也好,皇后也好,是你就好,……是我就好。”
我等了会,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角,看到述初一已经离开上了房梁,才抚了抚一直疯狂乱蹦的心,带着笑意陷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