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汐蝶如蝶翼的睫毛微颤了颤,抽回手,道:“我没事。”
只是,死了个人。
难免徒增许多思绪。
血墨卿眸光闪烁。
四下侍从不知内情,不免有些窃窃私语。
冰冷的水珠从身上流下,夜汐蝶道:“我乏了,早日歇息吧。”
私语顿停。
血墨卿道:“夏夜受凉,未免感染风寒。先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吧。”
夜汐蝶淡淡道:“好。”
侍从不免一阵艳羡。好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啊。
夜汐蝶泡在浴池中,温热的水漫过肩膀。
烟雾缭绕,雾气氤氲。
人声传来,夜汐蝶猛的站起,长巾裹身,闪入屏风后。
那人走到门前,轻敲了敲门。
是血墨卿。
血墨卿道:“蝶。好了吗?”
夜汐蝶道:“快好了。”
血墨卿道:“我为你煮了姜汤,趁热喝了吧。”
夜汐蝶瞌眸,沉默片刻,道:“好。”
翌日清晨,夜倾城走进公主府,对夜汐蝶说:“绍华想见你。”
夜汐蝶眸光闪烁。
一个时辰后,夜汐蝶踏入囚月阁。
囚月阁中,绍华坐在座上,手指敲着棋盘。
绍华看见夜汐蝶,笑得日月失色。
他躬身道:“庶人绍华,见过公主。”
沉默片刻,夜汐蝶问道:“这里还住的惯么?可缺什么?”
绍华抬眼看着夜汐蝶:“多谢公主关心。一切都好。”
只是,缺你。
夜汐蝶点点头:“公子保重。汐蝶,先走了。”
夜汐蝶一路从囚月阁退出。
韶华抬手,落下一颗棋子。
五月十六,明曦内乱。
前朝遗臣率军包围了皇宫,意在光复前朝,斗气四处飞舞。
夜汐蝶听到消息,即刻吩咐备马车,与血墨卿一同赶往皇宫。
夜汐蝶满眼弥漫着担心。
皇宫外,大军衣甲森森,寒铁如骨泛着冷泽。
大军矗立皇宫外,看里面内乱厮杀。
前朝遗臣,大军主将玉玦看到马车,沉声喊道:“来者皇亲,束手就擒。”
夜汐蝶看看四周,想道:如此华丽的马车,也就她与夜倾城会用着赶来了。
夜汐蝶已按捺不住,掀开车帘。
清冷的面容暴露在夜色下。
将士们哗然。
好一绝色无双的女子。
玉玦看到夜汐蝶,心中一惊,沧溟时期,就听闻夜氏一族夜汐蝶容貌倾城,如今一看果然不虚。
不觉多说了两句:“沧容公主,束手就擒吧。”
夜汐蝶抬眸看向沧溟将士,道:“放马过来。”
飞沙走石,斗气冲天。
夜汐蝶唇边弧度冷漠。
一排排敌军被放倒。
夜汐蝶闯进皇宫的时候,血流成河,遍地尸首。
夜汐蝶快步向正殿赶去。
夜慕华站在大殿中,周身没有一个人,一具尸首。
夜汐蝶看着夜慕华,轻轻唤道:“父皇。”
夜慕华转身,看向夜汐蝶道:“这场战争就快结束了。”
夜汐蝶颌首,道:“儿臣告退。”
夜汐蝶退出大殿,前往囚月阁。
囚月阁门外,绍华背对着她,身影萧瑟又纤瘦。
绍华转身,看向夜汐蝶,笑道:“我失败了……”
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流出。
“绍华此生,无憾……”
他闭眼,在夜汐蝶震惊的目光中倒去。
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汐蝶,这一世,能最后在看见你一面,想来也是很美好的。
雨,淋淋漓漓。
雨中,一人,一墓。
夜汐蝶将白色的莲花放在墓前。
夜汐蝶在墓前,看着绍华生前摆弄的棋盘。
盘上摆着的棋局未动。
夜汐蝶拈起一颗棋子,落下。
————————
一连几日,夜汐蝶愁眉不展。
血墨卿焦急的满头大汗。
这一切都被夜慕华与沐泠华看在眼里。
茶楼上,四座都讨论着这次失败的沧溟复国活动。
夜汐蝶瞌眸淡淡饮着茶。
光线突然一暗,夜汐蝶索然无味地抬起头,看到云陌尘坐在对面。
云陌尘白玉扇抵在额间,斜眼笑看着夜汐蝶:“这么难过?”
夜汐蝶道:“你来这做什么。”
云陌尘伸手抚平夜汐蝶颦蹙的双眉。
愁雾如阴霾见日般散去。
夜汐蝶侧头道:“你不怕步青溪后尘吗。”
云陌尘道:“不怕。”
他才不会像苍佑那个没用的一样。国破人亡的。
云陌尘又道:“在做什么?”
夜汐蝶道:“流曲皇帝莫非眼瞎了不成?”
云陌尘一笑。日光透过阴霾投在身上。云陌尘道:“自是没有。”
夜汐蝶回道:“不过喝喝茶罢了。”
夜汐蝶淡淡抿了一口茶,苦涩的滋味在嘴中蔓延开来。
夜汐蝶蹙眉。
云陌尘一惊,她怎么又蹙眉了。
端茶的小二忙道:“这位客官,您可喝出苦味来了。我看您都喝了这苦茶半晌了。”
夜汐蝶一怔。原来如此。
云陌尘也是一怔。原来如此。
云陌尘掸掸衣袖,道:“没事多出去走走。”
夜汐蝶道:“不劳你费心。”
云陌尘道:“有事在身,告辞了。”
颍州。
夜缨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夜汐蝶。
“你来了。我们出去玩吧。”
“我在颍州寻到了许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夜汐蝶颌首。
夜离走出来,看着两人的身影,内心感慨万千。
夜缨带着夜汐蝶去微波湖中泛舟游玩,放花灯。
去街道上猜灯谜,赢奖励。
去草坪上放纸鸢。
夏夜,萤火虫四处飞舞,夜汐蝶与夜缨共赏漫天流萤。
夜缨看着夜汐蝶,眸中微微泛着白光。
“族姐……”
夜汐蝶微动了动,侧首。
夜缨顿了顿,道:“或许我今天已经没资格叫这句族姐了。”
夜汐蝶道:“荣光去了,血缘仍在,你依旧可以叫我族姐。”
夜缨微笑低头,道:“那日初见,我叫你跟我走,你可以忘了。”
夜汐蝶点点头:“好。”
又一个夜晚,血墨卿斜靠在茉莉花树下,阵阵茉莉芳香在两人间弥漫:“蝶,我来了。”
她趁他一瞬不注意,居然跑去了颍州。
幸好,他追来了。
夜汐蝶道:“我们回去吧。”
马车北去。
夜汐蝶看着静坐在身边的血墨卿,心中百感交集。
血墨卿,习惯了你相伴在身边,若有朝一日,你离去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