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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计策

地点已定下来,死刑就在这间屋敷里执行。

那个五花大绑的男性犯人被押了过来,他跪在屋前空旷沙地那条用踏脚石铺成的小路上。他的两只胳膊被反绑在身后,他偶尔还会因为绑得太紧而挣扎。

家臣们正做着准备。他们在桶中装满了水,又在米袋里装满了石头,然后将米袋堆在跪着的犯人四周,将他挤得无法动弹。

屋敷的主人终于来了,见到家臣们这般安排,十分满意,但他一言不发。

突然,那个罪人大声地对主人喊道:

“尊贵的大人,请您三思!我并非故意犯下这致命的罪行,我只是太愚蠢,才会犯下这罪过。这可能是前世的报应,让我今生生来便这么愚蠢,不得不犯错。但是,杀掉一个愚不可及的蠢人,就是您的过错了!我犯错会被惩罚,您犯下这种错,也将会遭到报应。如果今天您杀掉我,我肯定会回来报复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了我,我定当为大人鞍前马后,以偿还我的罪孽……”

若一个人怀着强烈的怨恨而被杀死,他可能会化作厉鬼回来找杀他的人复仇——主人明白这一点。只见他温和亲切地答复道:

“你死之后,倒确实能够如愿以偿,让我们感到畏惧。不过,我确定你做不到这点。在被砍头后,你怎样去证明你是怀着强烈的怨恨而死的?”

“我一定可以证明的!”那人大喊。

“很好,”主人抽出快刀说道,“如今我就要砍下你的头。你面前有一块踏脚石,等你人头落地后,如果你能咬到这块石头,我就相信你的灵魂可化成厉鬼前来找我们复仇。到时候,我们可能会惶惶不可终日……但是,你咬得到这块石头吗?”

“我向上天起誓,我会咬到的!”那人愤怒到了极点,大喊道,“你们等着看!我一定会咬到的!”

刀光起处,犯人的头颅伴着断裂和撞击声滚入沙地,身体倒在米袋上,鲜血从斩断的脖颈处喷涌而出。他的头颅落地后,快速地朝那块踏脚石滚去,然后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咬住了石头,绝望地坚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无力地落了下来。

此时,全场静默,鸦雀无声。家臣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主人。

那位主人面不改色,将手中的刀递给侍从。侍从用一把木勺,从事先准备好的桶内舀出一些水,将长刀仔细地清洗干净,最后用一块软布擦干刀刃。

至此,行刑才正式结束。

此后数月间,这间屋敷的家臣和族人们时刻都在担心鬼魂前来复仇。他们亲眼目睹了头颅咬住铺路石的这一情况,所以他们毫不怀疑犯人复仇的决心。这种恐慌蔓延了下来,无休止的折磨令他们开始幻听与幻视,所有人都有些草木皆兵。他们害怕风吹竹子的声音,认为那是冤魂的呼啸;他们害怕花园中晃来晃去的影子,认定那是冤魂的魅影。

最后,他们经过一致协商,决定去恳求主人为那位死去的犯人做一场法事,超度并安抚他那复仇心满满的怨灵。

“这毫无必要,”当家臣代表向主人提出这个要求时,主人面带笑容地说道,“我明白厉鬼复仇的传言会给诸位造成恐慌。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恐慌的。”

家臣以半信半疑的神色望着主人,吞吞吐吐地问道:“主人,为何如此坚信?”

“啊,原因十分简单。”主人笑了笑说道,“人在死前,只有最后一个念头才是最执着的。当时我故意挑衅他,让他给我一个证明,便已将他临终前的最后念头转移了。原本他死前最执着的念头是复仇,但死到临头之时,他的念头已经转移为咬踏脚石了。因此,当他顺利地达成了这个目的后,也就无法再实现别的愿望了。复仇什么的,也就不存在了。因此,对于厉鬼复仇之事,你们无需介怀。”

众人的心结被解开之后,屋敷从此恢复了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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