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
“你意决什么？”
国书猛然间高呼一声，却把正在沉思中的高无丕给惊醒了。他转过头看着神色莫名激动、正一脸坚定之色的国书，莫名其妙地问道：
“阿聿，你想要做什么？”
“今晚我就要去找芮姬夫人，让她收回成命。”
“阿聿你疯了，今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高无丕走到门前，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薄暮冥冥，星光乍现，转过身看向国书“如今君上在外，你晚上去宫里是想做什么？”
“我当然是去——”
激动地一摆手，然后语气一滞，被高无丕这么一说，国书也反应过来了。尴尬地收回停在空中的双手，摸了摸头。
“况且你准备怎么去和芮姬夫人说？芮姬夫人主意可是很正的，若是伯父亲自谏言她定然是虚心纳谏，改了主意，可是断不会因为你的抗拒就息了这番心思。”
“我要在芮姬夫人面前和公孙树再比一场，若是公孙树输了，他自然没脸来做公子的老师，芮姬夫人也就不会强求了。”
“这样的话，倒也是个办法。”听了国书的话，高无忌想了想微微颌首，然后又皱起眉头，“你确定你现在能打败他了？当初不是才输给他了吗？”
“……”
国书沉默不语，半响也没说个话。
“初时，我以为他不过仗着自己修练的剑意出其不意才能胜我一筹，于是便回家修习家中的刀法，欲要借助当日我感受到剑意，凝练出我的刀罡来。只是，越是回想那剑意，越是觉得那剑意之高邈，若临绝颠之上，俯览天下。初时，觉得若有若无，虚无缥缈，仔细感悟，偏偏又凌厉非常，不可力敌。愈是回想那剑意，我心中的意志愈是动摇，不敢直面他了。”
“所以？”
“所以，我必须要再和他战一场。只有直面公孙树，直面那剑气再次挥刀，我才有可能凝聚自己的意志，以成刀罡。”
高无丕不曾想那日的失败，竟然给自己的总角之友留下了如此心结。他看着如今满脸决然的国书，了然地点了点头。
“明日，我和你一起。”
“嗯？”?“我们是朋友嘛，自然是同进同退。明日你能打败公孙树自然是极好，若是能看你出糗那也是不错的。”
国书目瞪口呆。
“昔日我传给你的‘人剑合一’之法，你修习的如何了？”
在公孙树的府邸之中，玄九端坐在草席上，从身前的石桌上取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微抿了一口，淡淡地问正双手撑地，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公孙树。
公孙树没想到仅仅是对练也会如此疲惫，简直和他昨日挥剑练习一般，这会儿只觉得双臂都不属于自己一般，指挥不动了，只能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翻了个身，平躺过来，公孙树看向玄九，想起那一篇“人剑合一”之法，他不由又皱了皱眉头。
“人剑合一”实乃一篇“御剑之术”。这一篇法诀讲究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
学习这一篇法诀最开始是凝练自己的剑意；随之以自身剑意与剑器剑心相通，随后便能御使剑器凌空飞行。当然到了这一步就必须要有具有一定灵性的剑器，凡俗之类，灵性全无，一如死物，如何能和剑主心心相印？
当达到御剑飞行之后，却还不是此剑法的最高要义。在这之后还需要继续感悟剑心，以致剑心通明，物我两忘之境，最终人剑合一，剑主的精气神凝具在一剑之上，剑即是我，我既是剑。
这个境界却有分说，一两百年之后，人间修行界的祖师李耳之后又一大宗师，庄周将描述如何这一境界，所谓“心斋”、“坐忘”是也。
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可是这些公孙树都还不曾知晓，就算知晓，他也只闻其名，不明其意。况且他现在也用不上。
当初在和国书的比斗中，骤然听到这一篇法诀，不知怎的他便陷入顿悟之中。
当时他神于天合，借人剑合一之法，感受到冥冥之中的苍天，得乾之变化，深高辽远，不可捉摸。此剑意由是而出。
只是接下来如何感悟剑心却让他困窘了。
倒不是因为剑器的限制。
人间界具有灵性的神剑，虽然非常稀少，公孙树手里恰好便有一柄，正是那秋水之剑。
那日玄九看过秋水剑之后，便告诉公孙树这剑虽然灵性稍逊，却也是练气之辈，以仙法炼制而成。
人间界诸剑之中，如泰阿、湛卢、纯钧等，铸造时便有异象生出，又合天时而出，铸成之日便灵性天成，用来勾连剑心，自然是极方便的。但用秋水剑用仙法炼制的仙剑来勾连剑心自然也不差。
只是公孙树借自己的剑意来感悟秋水剑的剑心，尝试多次，都不得要领。他只觉眼前宝剑死气沉沉，浑不见半点灵性，似个凡物。
因此当玄九问他这法诀的修行时，他不免有些尴尬。
看他不回话，玄九皱了皱眉：
“嗯？怎么了？以我想来，你早就该达到御剑之境，只是怎么没见你有什么动静呢？”
“说来实在惭愧，我至今不曾感受到秋水剑的剑心。”
虽然尴尬，公孙树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目前的问题。听了他的话，玄九不经以手覆面，感叹道：
“我怎么收了一个如此蠢笨的徒弟？那日我见你很快便凝练出剑意，怎么到现在都还感受不到秋水剑的剑心？”
“徒儿愚钝。”
公孙树无话可说，尴尬一笑。
“那我便给你好好讲一讲吧。感悟剑心，首要便在于诚于剑，借剑意为桥，以人心照剑心，不欺、不瞒、不慢、不藏，心无杂念，舍剑之外，别无他物。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此是谓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