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抹着脑门上的汗,连连拱手。
秦佩离抬起下巴,轻哼一声。
“再说我们赵老,一大把年纪,风吹日晒地照顾马,照顾马车。还有我们星星,又要做饭又跟着赵老打下手,哪一个不忙、哪一个不辛苦?”
程万里苦笑着连连点头:“忙!辛苦!实在忙!实在辛苦!我说错话了。”
“是呀,不光要做饭,还要给你做夜宵呢,当然辛苦了!”钱静静见程万里被怼得无话可说,忍不住帮腔道。
秦佩离见钱静静终于开口,却是笑了起来,双手抱胸,架起二郎腿好整以暇道:“哟!终于忍不住帮他说话了!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呢?”
钱静静才知道中了秦佩离的圈套了,心道你这坑挖的隐蔽啊,口中强辩道:“我这是看你们指桑骂槐,声东击西。”
秦佩离阴阳怪气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你是心疼大鹏呢。你说是吧,宋师。”宋玉接过话头,说道:“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关心咱们大鹏呢。”说罢还对程万里挑挑眉。
钱静静站起身来,扬起下巴强自辩解道:“谁心疼他了,他一张嘴胡说八道,又懒又馋,胆子又小,没一点男子汉气概,谁会关心他啊!还总是大男子主义,说什么‘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
程万里越听脸色越黑,忽然又听身后一声冷哼,急忙转过头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大掌柜!”
陈清羽双手抱胸,面色阴沉,说道:“程万里,来我办公室一趟!”说罢,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众人同情哀悼的眼神中,程万里欲哭无泪,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
宋玉道:“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秦佩离:“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何星云:“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嘴找一个家!”
众人:“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嘴贱的代价!”
程万里咬着下唇:“我害怕!”
宋玉:“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爱一个人……”
“别嚎了!”程万里忍无可忍,一咬牙毅然转身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宋玉道:“这个转身还真有点小帅,快赶上我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他不会被开除吧?”
秦佩离手撑着下巴:“不至于吧!”
何星云:“那可不好说,你看刚刚大掌柜那张脸。咦!”何星云缩了缩脖子。
赵老吹吹杯中的茶水,咂咂嘴巴道:“咱们大掌柜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一个女人管店。‘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这下大鹏啊,撞枪口上了。”
秦佩离忽然对宋玉挤眉弄眼,宋玉、何星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本话痨一般的钱静静正发着呆,对众人的话恍若未闻。
“有——古——怪!”秦佩离和众人对口型道。
宋玉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宋玉探过头来,对秦佩离道:“你不是平常和大掌柜关系最好嘛,要不你去探探口风。”
秦佩离缩了缩脖子:“我可不去触这个眉头,万一大掌柜变身怎么办!”继而又道,“该不会真开了他吧,才来两天。”
宋玉耸了耸肩膀:“纵横车坊有史以来任职时间最短的员工。”
赵老:“也是第一位被开除的员工。”
何星云在一旁接腔道:“咱们车坊有史以来才多久,半年都不到!”
秦佩离若有所思:“我还是去看看吧,别开个玩笑误了人家的工作!”正要站起身来,忽见钱静静急忙往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秦佩离悄悄跟上。
随即秦佩离返回办公室。何星云仰着头轻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秦佩离低声道:“静静进去了。”何星云:“进哪儿了?”
秦佩离:“大掌柜办公室!”
众人一齐点头,如小鸡啄米。忽然赵老在一旁低声道:“为什么说话这么小声?”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才发现四人正趴在办公桌上,脑袋对着脑袋,凑成一团。
众人直起身来,宋玉拍拍衣服:“搞得跟地下分子接头似的,干什么玩意儿!”秦佩离轻咳一声,整理妆发,正襟危坐。
再说大掌柜办公室。
程万里战战兢兢地来到陈清羽的案前,却见她半天没抬头看自己一眼,于是试探地喊道:“大掌柜!”
没反应。
程万里咂咂嘴,又喊:“大掌柜!”
依然没动静。
“大掌柜!”程万里下定决心,舌绽春雷,把陈清羽吓了一跳。
陈清羽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程万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程万里双眼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张口结舌道:“不是,大掌柜,您喊我进来的啊!”
“我喊你进来的?”
“是啊!”
“我喊你进来的?”
“是啊!”
“我喊你进来的,我喊你进来的怎么了,我就喊你进来了,怎么了!”陈清羽起身怒目而视,双手掐腰。
“没……没怎么,您想喊就喊……想喊就喊……”程万里哭丧着脸,这女人都学过川剧变脸是怎么着。
“我喊你进来你也不能吓我!”陈清羽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是!我错了!”程万里从善如流,认错如喝水。
陈清羽手敲着桌面,沉吟道:“这个……我把你喊进来呢……这个,主要就是因为一个事,什么事呢,这个……”
“大掌柜,您要是想不起来,要不我先出去,等您想起来我再来?”程万里心中惴惴,好心解围道。
陈清羽横眉倒竖:“嗯?我把你喊进来的怎么会想不起来什么事呢?你在怀疑我的专业度吗?我跟你说,我坐过的马车比你上过的茅房还要多!”
“你坐的马车,我上的茅房。”程万里双眼茫然。
“嗯?”陈清羽眯起双眼。
“不敢!不敢!大掌柜日理万机,专业一流,车坊上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程万里心惊胆战,连连道歉。
陈清羽脸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忽然敲门声响起,陈清羽偏过头去:“谁啊?进来!”
钱静静推门进来:“大掌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