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的一天晚上,张秀芬从工地下班,路过周矮子家后门,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
在朦胧的月光下,张秀芬看见那人在门口整了整头发,扯了扯衣服下摆,然后紧张地向两边望了望。
张秀芬害怕被她发现,连忙躲到一棵树后,仔细一瞧,那不是周矮子餐馆里的服务员一一王彩霞吗?
王彩霞发现没人,便朝张秀芬相反的方向快速走了。
这么晚了,这王彩霞还在周矮子家,莫非……,张秀芬深感纳闷,但又不敢多想,便快步向家走去。
走了不远,她正好碰上了回家的黄小英。
黄小英是周矮子的老婆,也是工会主席黄得福的妹子。她在矿里的国营商店上班,是一名售货员。
张秀芬和她平时邻里关系处得还不错,有空时经常在一起聊天。
“秀芬嫂!”黄小英首先打招呼:“下班这么晚呀?”
“小英妹子,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晚下班?”张秀芬反问道。
“店长说,过两天经理要下来检查帐目,我们几个苦命的售货员,这些天都在加班盘点商品。累得我们是腰酸背痛。”
黄小英边抱怨,边用手捶了捶后背。
“妹子辛苦了,那不多说了,早点回家,好好歇息吧!”
张秀芬怕影响人家两口子之间的感情,不敢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讲给黄小英听。
“嫂子,你也早点休息,咱们有空再聊。”说完,黄小英转身走了。
看着黄小英渐渐远去的身影,张秀芬喑自嘀咕:傻妹子,也许你家藏着一只偷腥的猫,你还懵懂不知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地,周矮子与王彩霞之间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
黄小英也有所耳闻,但她总觉得可能性不大,自己老公又矮又丑,王彩霞年轻漂亮。两人可能会有一腿吗?
再说,要不是自己哥哥帮忙,他周矮子能有今日。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老娘就是借他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做出来。
正月初十那天,黄小英放假休息。她想去局里看看自己的父母,本来想让周矮子一同前往,可他却说过年时餐馆生意正火,根本走不开身,关门一天要损失几百上千块。
黄小英只好拎上礼物,自己坐班车前往。车走到半路,她感觉心神不宁,有些怀疑丈夫今天的反常行为,便中途下了车,转身往家走。
回到矿里,黄小英先偷偷在餐馆外待了一会,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观察了十分钟。
她没有看到周矮子和王彩霞,而且餐馆里根本没有客人吃饭,只有几个服务员坐在里面聊天。
黄小英越发疑心重重,慌忙往自己家里赶去。
她来到家门口,没有去开门。而是待在卧室窗下偷听,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女人的笑声。
黄小英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觉得天旋地转。勿庸置疑,这两人果然约在家里偷情。
想着两个不知廉耻之人,竟然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干着如此苟且之事。黄小英火往上撞,拿出钥匙就要开门。
哪知门从里面反锁上了,黄小英费了半天劲也没打开。她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撞门,大声喊道。
“周矮子你个王八蛋,有种给老娘滚出来!”
黄小英这一嗓子,吓坏了正在里面鬼混的周矮子和王彩霞。
他们连忙穿上衣服,但是大门已被堵死,王彩霞想趁机从后门溜走。
谁知黄小英早已料到王彩霞不敢从大门出来。她迅速绕到后门,来了个守株待兔。
王彩霞此时已吓得魂飞魄散,她正欲冲出后门之际,黄小英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命一扯,将她拽倒在地。
黄小英骑在王彩霞的身上,拳头如雨点般向下砸去!
王彩霞被打得鬼哭狼嚎,大喊救命。
周矮子赶了出来,连忙拉开黄小英。
此时的王彩霞,脑袋肿成了个猪头,披头散发,犹如疯女人一般。
黄小英被周矮子拉起身时,还狠狠地向王彩霞身上踹了几脚!
周矮子家这一番闹腾,惊动了四方邻居。大人小孩纷纷跑出家门,围过来看热闹。
张秀芬正好在家,她也挤在围观人群当中。
看到王彩霞躺在地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矮子和王彩霞今天又在偷腥,而且被黄小英逮了个正着。
周矮子此时颇为尴尬,一边是老婆,一边是情人。他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收场。
今天被捉奸在床,又在邻居们面前来了次现场直播。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周矮子被老婆捉奸的事情,会迅速传遍矿区的大街小巷。
“周矮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不是我哥帮你,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人长的丑就罢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竟然搞到老娘家里来了。你他妈现在就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许回这个家。”
黄小英对着周矮子破口大骂,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周矮子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马上都给我滚,你们这对狗男女,别在这污了我的眼睛!”
黄小英有些歇斯底里,大声吼道。
周矮子弯下腰,扶起伤痕累累的王彩霞,在众人的唾弃声中和指指点点下,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家。
黄小英此时也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啜泣。
张秀芬连忙上去安慰:“小英妹子,别再难过了。这样花心的男人,不值得咱掉眼泪。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日子还得过下去。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抉择了。”
黄小英有些发愣。心想:“如果这个负心汉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后的生活怎么办啊?”
但黄小英天性刚强,眼里更是容不下半粒砂子,这事绝无妥协的余地,就是周矮子必须净身出户,为他犯下的过错负责。
周矮子与黄小英育有一对儿女。老大是女儿,名叫周丽,年龄与孙小伟一样大。老二是儿子,名叫周斌,比他姐小两岁。
今天一大早,他俩就上舅舅黄得福家,找小伙伴玩去了。不然这件事情,肯定会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
围观群众见无戏可看,便纷纷散了。
张秀芬把黄小英扶进了屋,两人坐了下来,她问起黄小英今后如何打算。
“秀芬嫂,这婚我是离定了,房子、孩子和存款归我,饭馆是当初他爸出钱开的,就归他了。”
黄小英心中还念有一丝夫妻之情,不想做到赶尽杀绝。
不久,黄小英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很快,法院判决就下来了。因男方周矮子为过错方,法院支持了黄小英的全部请求,并要求男方每月为两名子女支付一定的抚养费,直至他们成年。同时男方也具有对孩子的探视权。
另外一边,王彩霞的丈夫也与她离了婚。
周矮子和王彩霞只好在餐馆边搭建了一间房子,两人结婚后,用来当作卧室。
只是没了大舅哥的支持,周矮子餐馆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已无当初红火的景象。
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起曾经搞得沸沸扬扬的捉奸闹剧,也就被大家渐渐地淡忘了。
一放暑假,孙小伟就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儿,终于挣脱了牢笼,可以在蓝天下自由飞翔了。
怎样才能愉快而又有意义地,度过这个暑假呢?吃一顿大餐,不太可能;买一件玩具,也不太可能;去外地旅游,更不可能。这些在当今孩子们看来,很容易实现的愿望,在那个年代的孙小伟心里,却都有些遥不可及。
大目标无法实现,孙小伟觉得自己可以先订几个小目标。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叔叔阿姨推车之类的。如果把吴胖子叫来,有他当帮手,达到几个小目标,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天,父母都上班去了。孙小伟的暑假作业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他约上吴胖子,一起去街上逛逛,看看是否能顺便完成几个小目标。
逛了一圈,他们看到街上有一个摊位,四周围了不少大人和小孩。里面到底是卖啥的,让两人感到很是好奇。
孙小伟和吴胖子从人缝中挤了进去。摊主是一位老人,正从一个木箱里搬出一摞摞的小人书(即连环画,连环画以连续的图画叙述故事、刻画人物,这一形式题材广泛,内容多样,是老少皆宜的一种通俗读物。),一本本整齐地摆在木板上。
随后老头拿出几个木制马扎(可以折叠的小凳子),打开放在地上。最后,他拿出一个用硬纸板制成的牌子。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租书,每本二分。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租书摊。孙小伟家也有不少小人书。但那些书他每本都看了不下十遍,放进樟木箱子里,好久没有动过了。
老头的书摊摆好不久,就有几个小朋友交了钱,选好书,坐在马扎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孙小伟和吴胖子没有钱,只好靠在看书的小朋友旁边蹭书看。
看了一会儿,孙小伟突然一拍脑门,“吴胖子!这个暑假有钱赚了。”
吴胖子吓了一跳,还没明白过来,孙小伟就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回家后,孙小伟找到哥哥孙文伟。让他找出家里的小人书,准备明天去街上摆摊租书。
孙海泉、张秀芬听说后,非常支持孙小伟的做法。
虽然租书的那点收入微不足道,但一来可以锻炼孩子们的沟通能力。二来可以让他们体验一下赚钱的不易。
第二天早上,三兄弟吃罢早饭,就上街摆摊了。
哥哥孙文伟把家里的竹床搬到了街上。孙小伟把小人书一本本摆好在竹床上。弟弟孙武伟则负责放好板凳。
摆书摊的前几天,三兄弟的收入还不错。每天收入都有5角左右,有一天甚至达到了一元2角,让三兄弟高兴了一整天。但由于书太少,喜欢看书的人不多,五天过后,收入急转直下,有一天只赚到2角。
吴胖子这些天也常来帮忙,看到书摊生意惨淡。他说:“小伟啊!你就这百十本书,喜欢看书的把这些都看完了,就不会再来了。”
“这些书,是当初我们兄弟到处捡拾废铜烂铁,一分一角攒钱才买来的。现在能用它们赚到这些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人来看书,孙小伟也颇为无奈。
十天后,再也没有顾客来书摊上看书了,三兄弟只好撤摊了。